“就算長老隻剩了五個……”
“四個。”
“三個。”
“濟度齋長老柳長眉,請廢齋主宗永續。”
隨著柳長眉話音落下,被一刀劈成了兩半的宗祈和被人直接用劍砍掉頭顱的石藝兩人的屍體才緩緩落地。
穿著白色鬥篷的青葦偷襲宗祈一擊得手,刀上的血還沒落在地。
柳長眉的臉上還有石藝的血,她高舉自己劍上的長老令。
“濟度齋現存三位長老,請廢齋主宗永續!”
宗永續手中的劍首令輕輕顫動,就從他的手上消失了。
沒有了劍首令的壓製,王劍的白澤劍靈再無壓製,操縱王劍直指宗永續的頸下劍骨。
數百丈之外,一把黑劍出現,接著,宗永續就與那把劍換了位置。
就在他要再次施法逃遁之時,白澤一聲長嘯,那把劍直接落地碎成了渣。
王劍之下,天下無劍可爭鋒。
“轟!”
不遠處的劍閣大門突然大開,幾位久不出世的濟度齋太上長老現身,竟然護在了宗永續的身前。
文說天甚至看見了自己的恩師。
可王劍才不在乎這些人,它隻要敢動用盛九幽心頭血的宗永續死。
“不對!幾位長老……”
“魔物!”
“宗永續!”
幾位太上長老周身魔氣纏身,可見已經和宗永續一樣入了魔道。
“哈哈哈!我不過是建議他們煉魂入劍之法來成就第十劍!他們就照做了!”
麵對著萬劍追殺,宗永續大笑:
“宗易,你們真的想讓這些長老去死麼?”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位太上長老周身魔氣橫溢。
竟是要自爆劍骨。
幾位太上長老都是九劍修士,為了衝擊十劍而閉生死關,誰也沒想到竟然會在如此境地下見到他們。
對峙之中,藺無執連忙衝向劍山腳下:
“快走!九劍劍修自爆,你們這些小玩意兒不夠塞牙縫的!”
宗悅常年跟在宗易麵前,跟藺無執打過幾個照麵,藺無執一把薅住她:
“你修為高些,趕緊帶著人走!”
宗悅還傻傻仰頭看著衝出劍山的劍呢,聽見讓她走,她都不懂到底怎麼了。
長老殺了長老。
劍首用劍山的劍要殺齋主。
然後呢,她們得走?去哪兒?
風中已經隱隱能顯劍芒,魔氣的流轉也到了能讓人肉眼可見的地步,藺無執深吸一口氣,看向了濟度齋外。
往外三百裡,是海。
“青書、青葦,將濟度齋弟子送上船!”
船?哪來的船?
這下連青書都有些懵,她看向自己的師父,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師父眼睛竟然成了藍色。
風中突然有了些海水的腥氣,它吹散了藺無執的發髻,吹開了她包裹在她身上的粗布衣裳。
一群劍修們都清晰地看見了藺無執結實的身子上漸漸
生出的藍色鱗片。
巨大的出水聲從她們身後響起,好像有什麼遮擋了太陽。
年輕的劍修們抬頭,驚訝地看見了自己頭上出現的大船。
水凝成的船!
頭發也變藍的藺無執一抬手,船上飛下來無數的泡泡,把濟度齋的弟子們裹入其中,直接帶向船裡。
“師父?”
“看啥?你師父我是半血的海族,沒見過呀!”
藍眼藍發的藺無執仿佛連長相都變得精致了些,隻是言行依然狂放。
半血海族?青書沒見過,青書不敢說。
青書揀著那些才一劍兩劍修為的小劍修直接往空中拋去,青葦站在數丈高處,直接把人扔上了水船。
體修簡單粗暴不容拒絕的送人方式讓劍修們目瞪口呆,宗悅回過神來,連忙說:
“快!聽藺掌院的!上船!”
說完,她也操縱自己的飛劍,把修為低下的師弟師妹往船上送。
有她帶頭,其他人也紛紛照做,很快,上千濟度齋小弟子就被送上了海船。
“宗悅,你們也上去!”
“不用了。”從前有些驕傲不討喜的小劍修淡淡一笑,“我跟著宗易師姐!”
風中的劍氣已經到了能傷人的地步,藺無執皺眉:
“你們除了送死,什麼也乾不了。”
“我知道。”宗悅還是笑,“可即使死,此時能死在了濟度齋,我也還是濟度齋弟子。”
她的劍,都是煉魂入劍。
能在最後用她的劍保護了同門那些還有希望重練劍道的師弟師妹們,也算是她最後做了一件好事吧。
說完,宗悅用劍杵地,口中流出了血。
青書連忙捏住她的腕脈,對自己師父說:
“師父,她的劍心快碎了。”
所修之道乃是魔道,過往數百年說的什麼濟世度人,卻從一開始都是錯的。
他們的劍心如何還能穩固?
他們的劍道已經止於今日。
“廢道重修,我是行家!實在不行來我們青竹道院,你看看青葦,不也挺好?”
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青葦緩緩落地。
宗悅看著她,小聲叫了一聲師姐。
青葦點點頭,抬手將她劈翻在地。
藺無執:“……青葦你真是頗有為師之風啊!”
青葦沒理會自己的師父,她看向自己麵前的劍修們,這裡麵的大半,她都見過。
“求死,易,求生,難,求死,無用,求生,有路。”
她說話磕磕絆絆,卻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藺無執心下寬慰,接著就聽她說:
“不服,打暈,帶走。”
藺無執:“……”
劍閣下,文說天試圖喚醒自己的恩師——濟度齋太上長老田是非。
“師父!師父我是小文子你可還記得?”
劍氣劃
破他的衣裳,他還是跪在了田是非的身邊,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師父死在這!
田是非的另一邊就是即將自爆劍骨的太上長老章融。
“我要試試殺了章融,宗易,你帶著所有人走。”
聽見白澤的話,宗易看向懸於高空的王劍。
“劍骨自爆未必能傷我,殺了章融是唯一之法。”
“可是王劍前輩……”
“嘿呀,讓你走你們就趕緊走呀,九劍劍骨自爆,方圓數千裡都落不著好,濟度齋下麵還有鎮子上的數萬人呢。”
“前後語”的聲音突然傳來。
宗易看向它,黑夜裡,“前後語”金色劍柄讓人眼睛生痛。
群劍發出嘯鳴聲。
宗衡現身在宗易的手上。
“小易,這些劍要護住濟度齋,防止劍骨自爆波及山下。”
“師父……”
宗衡和她一樣,仰頭看著這些劍。
“你聽它們的。”
章融身上外泄的劍氣成了旋風,宗易舉起自己的左手。
那枚從宗永續手裡傳到她手裡的劍首令,與天上的劍輝交相輝映。
“濟度齋弟子聽令!即刻撤離濟度齋!”
柳長眉連忙要去扶剛剛已經力竭的申遠明,卻被他推開了。
“濟度齋,萬年來,沒有毀於妖魔之手,沒有毀於外敵之手,卻毀於人心,一時之念,讓宗永續這等邪道入我等宗門、穿我等劍袍、承我等劍道、改了濟度齋萬年衣缽。”
申明遠的手輕輕顫抖。
在他身後,他所有的劍再次凝成了長劍。
若是他此時竭力一擊殺了章融,也就能阻止劍骨自爆。
他看了宗衡的靈念一眼。
“我該死在西洲繁淵。”
宗衡死後,他一直這麼想。
到今日,他終於確信了。
要是他死在西洲的繁淵,這濟度齋中就少了一個因為怯戰而尋捷徑的膽小之人,若真能如此,說不定宗永續也無法輕易掌握了濟度齋。
“劍首,請帶著群劍一並離開此處。”
劍山是濟度齋的根基,萬不能毀在今夜。
“文說天,柳長眉,你們二人務必護好劍首,重建濟度齋是件麻煩事,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王劍前輩,還請替我這不肖後輩掠陣。”
說罷,申遠明催動自己的劍骨,將所有的靈力都施加於自己的劍上。
星輝之下,他的劍變得更大了。
就在他即將奮力一擊之時。
文說天突然覺得自己的頭上有人摸了一下。
緊接著,所有人都看見剛剛仿佛還無知無覺的太上長老田是非突然轉身抱住了章融。
頃刻間,九把劍將兩人的劍骨一並紮穿。
是田是非的九把劍。
呼嘯的劍氣凝固了。
明明也早就被魔氣控製了數百年,田是非看著被王劍製住的宗永續,眼神卻很清明。
他笑了:
“你有,邪魔道,吾有,舍身念,濟度齋,可不是這般就可毀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便不動了。
被他抱住的章融好像還未死透。
他輕輕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隻見一陣劍光閃爍,兩人的劍骨又被紮入了九把劍。
是章融的劍。
“哈!哈哈!瘋子!”宗永續冷笑,又看向另外幾個太上長老,就見另外兩個似乎也要恢複神智。
不可能,怎麼可能?
宗永續再次召出自己的劍,那劍還是被白澤的劍意擊碎了。
秘劍,碎。
獨劍,碎。
千年來他用長生棋研究的秘法煉出來的各種匪夷所思的劍在王劍的強橫之下儘數成灰。
他還有招數!對,他還沒輸!宗永續看向自己的腳下,突然詭異一笑。
“你們可知,盛九幽的劍骨在何處?”
“在這。”
略有些低的女聲從宗永續的身後傳來。
抱著貓,領著鵝,滄海神尊拖家帶口,手裡拿著她從濟度齋地底引魔陣上取出的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