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scow (24)(2 / 2)

“怎麼了,安妮婭,悶悶不樂的?”

費奧多爾走了過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動作溫柔地抱過自己那下班回家後就在沙發上癱倒成一團的西伯利亞森林貓。

他的貓咪明顯情緒不佳啊。

安娜任由丈夫把她團進懷裡、像擼貓一樣擼著她,悶悶地說道:

“我的方案被主編斃掉了。”

今天和主編商討的核心議題就是關於莉莉婭的這篇報導究竟該怎麼寫,而她和主編的想法完全是南轅北轍。

她想要爭取約到一個莉莉婭和雅科夫的專訪,請這二人分享一下過去這十多年裡從相戀到步入婚姻再到友好分開的整個曆程,甜蜜的愛情、婚姻的磨合與分歧、對未來人生的想法以及對彼此的祝福。

然而主編卻是想揪著莉莉婭和馬克西姆市長之間的“緋聞”不放,一定要寫出三個人之間的愛恨虐戀,以及馬克西姆市長之死的背後是否有著什麼愛情陰謀。

【可事實是這些根本就不存在啊?!】

【存不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讀者們想看到什麼!就算那些通通都隻是虛假的緋聞,但隻要有媒體按照讀者們心底所希望的那樣來報導,那讀者們就願意看,甚至會自我洗腦這就是事實!寫他們想看的東西,我們的刊物銷量才會節節攀升,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我們那些同行競爭對手肯定也都是這麼乾的,我們要寫得比他們更加勁爆才行,明白嗎!】

安娜歎了口氣,問向還在用擼貓的手法擼著自己的丈夫:

“費佳怎麼覺得呢?比起真實的故事,大家更願意去看那些胡編亂造出來的狗血八卦甚至陰謀揣測嗎?”

聽了這件事後,費奧多爾的表情倒是很平靜:

“我想是的,而且這再正常不過了,人性本就如此。從他人身上獲得對自己心底獵奇和陰暗的滿足,真相是怎樣的並不重要,沉浸在這種自我滿足所製造出的精神幻覺中就足夠了,至於會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負麵影響就更是不會在乎……這就是人性中所謂的‘惡’,也是身為人的一種‘罪’呢。”

“是嗎,費佳是這麼覺得的啊……”

安娜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舒舒服服地窩在丈夫的懷裡,閉目小憩,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

翌日——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知道該怎麼寫,必須寫得比彆家‘精彩’才行!我出差這段時間雖然會很忙,但我交代了副編要重點審你的稿子,這種能衝業績的關鍵報導你可彆給我掉鏈子啊!”

主編下午的飛機去國外開會,臨出發前,還不忘來公司布置好他不在期間的任務,並且重點“敲打”了安娜。

終於把這位一言難儘的上司送走後,安娜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長出了口氣。

坐在轉椅上,仰頭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後,拿起桌上的文件夾,看著自己在這家公司入職半年來在主編的領導下和同事們一起取得的“成果”。

的確,業績最好的那幾篇文章,都是最瞎編亂造、最博人眼球的文章……因為這幾篇文章都遭到了被報導的名人發來的律師函警告了啊。但是那又怎樣,比起最終銷量所帶動的一係列收益,區區律師函警告根本算不了什麼,公司完全不在乎。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是用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和充滿誤導性的照片,報導一位當紅女明星插足他人家庭。這種報導簡直是打開了人們心中“正義”的開關,那位女明星被全民圍攻甚至收到死亡威脅。儘管那位女明星竭力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卻並沒有多少人相信,最終患上了抑鬱症並退圈至今。

記得當時,她和費佳一起從電視上看了那個女明星的退圈發布會,費佳那般評論著——

【人就是這樣,就算赤.裸裸的真相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還是更願意沉浸在能滿足他們心底那種罪欲的虛假中,並用自己的這種‘罪’去傷害他人,還洋洋自得地認為是自己賦予了有罪之人應受的懲罰。所以,安妮婭,我當初才說過,眾生皆有罪,但對有罪之人的懲罰,不應由愚者來執行。】

“……安娜,安娜!”

一旁同事的呼喚聲讓安娜回了神,當即抱歉地對同事笑了笑。

“我剛剛從副編那兒過來,他讓我跟你說一聲,今天下班前把下期你負責的那個專欄文章的方案給他。”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喝杯咖啡提提神,好有精神工作。”

說完後,安娜便拿著自己的咖啡杯出去了。

隻是在去茶水間泡杯咖啡前,先去無人打擾的空蕩樓梯間打了個電話。

電話撥出去後,對方也很快便接通了。

“維恰,能夠請你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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