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四 卡修的心魔。(2 / 2)

全球升格 子木桃 18295 字 5個月前

“你還受傷了?”她低聲問,“哪裡搞的?照理說你其他同伴不是也在船上嗎?他們讓你一個人過來支援?”

安十初眼淚汪汪,但發現麵前這人完全不吃他這套。

簡直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戀痛沒事兒乾自己搞的吧?

這說出來才會被當作神經病的樣子……

玩家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堵牆角,但乍未適應的異能,讓他連迅速抽手都不敢。

萬一像是拉絲的鐵杆一樣,把玉衡的手臂一下給拽斷了,那場麵才是真的炸裂!

“隻是意外,沒有大礙。”將無效的眼淚收回,少年果斷選擇了賣萌,真誠地看著玉衡,“玉衡……姐姐,先關注詭異吧!”

『安十初:你們快點!我出事了!!』

然而這賣萌全然沒被接收到,反倒讓玉衡更加生氣:

在她看來,少年眼中滿是被她驚動的惶恐,卻沒有任何對“自己受傷需要重視”的認知。

似乎受傷已經成為了一種與吃飯喝水並列的常態。

而他甚至還是個該接受九年製義務教育的年齡!

“這很重要。”玉衡深吸一口氣,“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我不知道你們學院怎麼教的,但是讓一個孩子渾身是傷擋在我前麵——”

她怒火中燒,咬牙切齒:“詭異這個老王八蛋我遲早弄死,但害你傷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我非得讓他嘗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自己搞出傷口的安十初:“……”

意識中的催促愈發激烈。

此外,其他看著壁咚畫麵的隊員:“?”

直播間門的彈幕:“?”

【雖然知道玉衡大姐頭絕對是在罵罵咧咧,但這個姿勢,很怪、很怪……】

【這槍的後坐力有點猛啊,弟弟醬剛才玩那麼瘋,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靠,那安十初還能笑這麼柔軟靦腆?果然學院的人都是有點瘋在的。】

“隊長!有情況!”露台上突然起了一陣騷亂,玉衡隊員略帶慌張的話傳入玉衡的耳朵。

但下一刻,一道極為恐怖的大浪猛地掀起,極快的速度拍到甲板上,海水飛濺,像是有隻怪物在水底攪動風雲。

一道黑影像是張開雙翼的蝙蝠,從陰影中竄出,極快地撲倒了站在門口的玉衡跟安十初。

“轟!”水柱直接拍散了門框,人們隨著大幅度傾斜的船,猛地向下滑去!

“啊——!”一聲尖銳到可怕的聲波在腦海中回蕩。

玉衡感覺腦袋像被重錘敲擊了似的,眩暈難耐,她的視野被海水和血紅填滿,似乎耳朵也有什麼液體湧出。

她艱難地晃晃頭,發現自己的隊友被那強勁的浪和聲波直接衝到了牆壁上。

該死,這詭異開大了……玉衡猛地一個激靈,甚至還利用起地理位置,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

“卡修!”

朦朧中,似乎有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在還未削弱的持續聲波攻擊中,黑發青年恍若暴風雨中的海燕,從下層甲板的緊急出口中躍上。

他的眼前還蒙著黑色的布條,繃緊時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在聽力和視力都在被乾擾的情況下,卡修卻完全沒有停下步伐,反倒極為精準地劈開了一個往室內衝的詭異分體。

白景珩緊隨其後,但他朝更上端飛去,控製空間門的異能運用而起,第一時刻將撞成一片的普通群眾堪堪托起!

“你還好嗎!”將安十初和玉衡兩人壓倒的,正是江陵。

樣貌本就向貞子看齊的青年,在頭發吸飽了水後顯得更加驚悚,他伸手將兩人拉起來,猛地躬下腰咳嗽了一聲。

海浪拍擊的力道,基本被他一個人擋了下來。

“江陵!”栗發少年將他扶起來,淚水都在眼眶打轉。

“讓殺手當肉盾,簡直是奇恥大辱,得虧你們沒事,不然我就真的賠本了!”

“彆彆彆,祖宗你可彆哭,我害怕!”江陵碎碎念著,看見少年仿佛要落下的眼淚,差點沒原地跪下。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的玉衡:“……”

她狐疑地看著語氣更柔弱的安十初,心道這又是什麼操作?

“得蓮也在船上。”江陵突然壓低了聲音,“那家夥估計是直接去找詭異的本體了,一直沒跟我們撞上。”

假哭的安十初也不由得一怔,目光冷了下來。

“為了卡修之後還能蹦躂,我們得多操勞了一下。”

“可你不是不想管他嗎?”

“你好煩!我隻是不想他回去又跟銀朱老師湊一起!”

“對不起……”

“祖宗,祖宗我錯了!”

兩人一個柔弱裝哭一個原地滑跪,態度無比熟練,平時想必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玉衡在一旁看著,嘴角不由得抽搐。

她按捺下自己滿滿的吐槽欲望,也壓低聲音問:“卡修怎麼了?”

江陵罵罵咧咧的聲音一頓,轉頭看站在一旁的玉衡,隨手從懷裡掏出把槍,拋到她身上。

“那家夥瘋病犯了,與其說是現在他在收拾詭異,倒不如說是汙染過高的本能讓他無法停下來——”

江陵的目光有些失去焦距,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再拽不住,怕是要被送去關個幾年。”

玉衡愕然:“汙染值過高?”

這得多高的汙染值,才能讓卡修連控製自己的難以做到。

“所以說我最討厭消耗戰了,這詭異真該死。”江陵抱怨著。

他咧了咧嘴:“曙光的對吧?暫時來合個作!”

他反手拿出雙刀,深吸一口氣:“不計一切代價,儘量乾掉這些小嘍囉,分擔卡修那邊的壓力。”

“隻要感受不到詭異的痕跡,他就能恢複理智了。”

玉衡抬眸望去,發現不知何時,密密麻麻的複製體又爬滿了整個甲板。

但與最初那波針對他們的不同,這裡的每個複製體,她都不認識。

“……都是卡修過去的同期。”江陵低聲道。

一個死掉的複製體突然被踹飛到他們麵前,江陵凝神望著,周身的氣質陡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平日裡他們可以針鋒相對、不顧對方死活,但一旦被外人欺負

藏於暗處的鋒芒淩厲——

“總之,絕對不能讓卡修摘下眼罩!”

天空烏雲密布,閃電齊鳴,遠遠望去大船在怪物的攪動下,隨時都有傾翻的可能。

眾異能者傾巢而出,與陷入癲狂的詭異正麵對上。

白景珩黑色的異能包裹著大半艘船,他漂浮在半空中,也抬手控製著被驟然卷席進來的支援隊直升機。

他的身下,眾多普通人冒著風雨救助昏迷的同伴,異能者水母的治療白光時隱時現。

左側甲板上,身材高挑的曙光隊長水鞭揮舞,將她並不知道是誰的複製體通通清掃開。陸天拿著槍和她的另外兩個隊員,在她旁邊負責補刀,反應極快。

江陵像是一道難以捉摸的影子,配合著在遠處架槍的安十初,管控了甲板的右側。

越來越多的複製體出現,甚至不太像人形。

它們混雜著血肉和腫瘤,唯有臉色青白,像是一個個死去幽魂。

用已經被嚇得吱哇亂叫的彈幕的詞來形容:就是針對卡修圖窮匕見的屍體派對。

哪怕他們還不知道這些臉屬於誰,都全然知曉,這是個難以令人接受的故事。

【今晚噩夢的場麵預定了,啊啊啊啊詭異的本體到底在哪!快點解決吧!】

【我不理解,都在說不能讓卡修看到,那讓卡修不動手苟住不就行了嗎?】

【確實,一邊說不能讓他看到,一邊放任他對付敵人,就很矛盾,而且正常人都應該發現不對勁了吧?】

而在戰場的中央,卡修跟於天和,背靠而立。

旁邊的怪物在呼喚卡修的名字,分外耳熟。

黑發青年嘴唇毫無血色,鋒銳的手術刀將他的手指劃破,鮮血混著海水緩緩流下。

但他的臉卻泛著淡淡的紅暈,這是精神亢奮到極致、連血液都在沸騰的表現。

火焰在周身燃燒,於天和喘著氣,往嘴裡丟了顆江陵塞給他的補給道具。

又苦又嗆的味道直衝上鼻,讓他不由得皺起臉。

“卡修先生——”

“跟我保持距離。”黑發青年啞聲道,“我不想誤傷。”

“保持著呢。”於天和眯了眯眼睛,“但是現在應該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吧?”

“那個詭異在針對你,卡修,是那個詭異!”

他突然加重了語氣。

青年的動作淩厲,手起刀落下將麵前喊著他名字的詭異分體削碎,冰涼沾血的長發掠過他的手背。

卡修沒有第一時間門回答,他隻是不斷地重複攻擊的動作,生硬得仿佛也被同化成了屍體。

“我知道。”隔了片刻,他才緩緩道,“這些都是假的。”

“於天和,隻有你是真的……對吧。”他的語氣輕了幾分,仿佛有些不確定了。

於天和張了張口,莫名感到難過,他提高了聲音:“對!”

“我是真的!”

他快速道:“得蓮應該很快找到詭異本體,白隊有帶藥劑降低你的汙染值……這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咬牙道,“至於那個恢複記憶的契機——說不定你睡一覺醒來就有了?”

見卡修的手撫過眼罩,於天和感覺自己心臟跳快了幾拍:“彆摘!”

那手竭力縮緊、下挪,像是成癮的人渴望著觸碰那能夠緩解症狀的藥。

黑發青年身上的氣息愈發恐怖,危險又壓抑。

最終,他還是緩緩放下了手,轉頭擰掉了湊到他耳邊的詭異分體的腦袋。

“我感覺我像是在殺死他們。”卡修將腦袋丟出去,歪歪頭,眼部被遮住的位置被水打濕,也難以分辨情緒。

他隻是用平靜到不可思議的語氣說:“像我無數次的夢境那樣,用各種方式殺死他們。”

於天和感覺有個秤砣哽在喉中,連過度使用異能造成的疼痛,都無法蓋過這極度的難受。

現在的卡修,像是站在鋼絲上的絕境者,他的前麵是刀山,身後是火海。

偏偏他被上緊了發條,連停下來都做不到。

汙染值的升高,讓他對詭異的偏執到達難以自控的程度,甚至無人敢在這種情況下打暈他,因為有概率會引起身體的異化。

他隻能不斷地殺,殺,殺……聽著那明知是假的,卻顯得如此逼真的聲音在刀下一點點消失。

那困於身體裡的靈魂在悲泣,卻隻能一點點地被拽下深淵。

他想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他想要拿下眼罩,卻生怕見到那一張張麵孔後更加崩潰。

還有誰是真的?

“於天和。”

哪怕從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卡修的語氣都是平穩又安定的:

“他們都是我同期同學,我們從入學就一起經曆了很多事情,我們對付詭異,在學校裡鬨得雞飛狗跳,他們會幫我擔責,偶爾也會要我去掃尾。我們一起挨罰、一起作戰、一起麵對危險。”

“你見過我的兔子嗎?它其實是梁七的,它本名叫平安,但因為太不平安了,我假裝忘了;

露易絲是個小矮子,她是精靈族的,長不高,但年齡比我們都大,卻特彆喜歡裝嫩喊我哥哥;

艾希笑點很低、一點冷笑話就能笑到肋骨疼,他很會唱歌、說以後畢業了留校開唱詩班;

昕和鶴圖說過了畢業任務就結婚,說要請我們喝他們家鄉的酒……”

仿佛淹沒在海水裡,又被火焰從頭到尾灼燒著,於天和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窒息。

“你彆說了。”他沙啞地喊,“卡修!”

“你清醒一點!”於天和咬牙切齒地道,“記憶不管怎麼樣,現在你所麵臨的,都是假的!”

黑發青年扯了扯嘴角:“我很清醒。”

“畢竟——”

他忽然停下手,任由麵前的詭異一匕首捅在自己的肩膀上。

刀片後劃過詭異的脖頸,鮮血濺在青年蒼白的嘴唇上。

映著冷厲的燈光,卡修難以遏製地笑了起來,此刻襯得他像是索魂來的豔鬼,驚心動魄。

他滿足地朝於天和偏過頭,輕飄飄地道:

“他們不可能對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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