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準備釣出劍器大禮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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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 一點紅活了近十年,從來都隻有他給被人添麻煩的份兒,絕沒有過彆人給他添麻煩、需要他去操心的事兒。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羅敷身上帶著某種能夠迅速擴散感染的致命病毒。總而言之, 一點紅自打認識了羅敷,就覺得自己身上起了一種極其微妙的變化, 不僅時常想要歎氣,甚至還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吐槽欲望, 簡直拿這個整天上躥下跳除了搞事還是搞事的大姑娘沒有任何法子。

畢竟,這個救命恩人眨著眼睛說“我們是好朋友哇!”的時候, 一點紅的心中還真是湧上了一腔熱血與義氣。

友人有難, 他怎可不動如山?羅敷惹下了這麼多的仇人, 他若此刻縮手不管, 他還算什麼好男兒?還說什麼江湖義氣?友情值千金?

說到底, 這是因為中原一點紅這人雖像頭獨狼,孤僻冷漠、總是獨身一人,但他的內心情感十分豐富,偏偏這些洶湧的熱血卻並無人想要他去付出。

所以, 在初次認識楚留香時,他連刺了十六劍。楚留香微笑問他:“原來你就是劍下一點紅……旁人都說,隻要有錢, 你連朋友親人都殺?”①

一點紅森冷地回答:“我沒有朋友可殺!”①

這足以證明, 此人的確渴望友情。

一個在孤獨之中待久了的人, 就會變得冷漠偏激;而一旦有人將他自這種發瘋的孤獨之中解救出來時, 他的態度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士為知己者死”!

碧眸的殺手凝視了羅大姑娘好幾分鐘,才緩緩道:“你要我幫忙,我不會推辭。”

羅敷:\\(^o^)/

羅敷:“好耶!好紅兄, 你吃肉,多補補身子!”

她快樂而殷勤地往他碗裡加了一片熏肉,一點紅挑了挑眉,把那片熏肉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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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敷與中原一點紅一番密語,窸窸窣窣地就決定了薛笑人的財產與人力資源的歸屬。

隻可惜,他們二人雖然有心大乾一場,但因為身上的傷勢過於嚴重,隻能躺在百花樓裡百無聊賴的發黴。

……也不算太百無聊賴。

羅敷每次換藥拆繃帶的時候,哭聲罵聲震天響,這兩天一點紅已又聽見了好多種罵他死去的師父的妙言妙語,什麼“天閹的死太監”、“挨千刀殺的狗”還有“二十一體綜合征”。

……二十一體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陸小鳳都很疑惑:“你這動靜大的……我還以為那黑袍客在你身上劃了一百來個口子呢,也不知道是你傷得重還是紅兄傷得重。”

羅敷理直氣壯地回答:“那……那他的身子是鐵打的嘛,人家可是水做的大姑娘!”

陸小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水做的大姑娘……罵人用的口水做的?”

羅敷登時大怒:“滾犢子!陸小鳳你找死!”

陸小鳳:“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滿樓無奈道:“陸小鳳,芙芙受著傷,你彆老氣她。”

陸小鳳理直氣壯地叉著腰,回答道:“我看她多罵一罵人,精神也能好上許多!你看,臉上血色這不就回來了。”

羅敷抄起個軟枕朝陸小鳳丟過去,陸小鳳把那熏了花果香的軟枕抱了個滿懷,又毫不客氣地丟了回去,兩個人來了一場算不得很公平的枕頭大戰,最後以陸小鳳的完全勝利而告終。

勝利者快快樂樂、哼著曲兒出門吃酒去了,留下花滿樓一個人收拾爛攤子。

花滿樓:“…………”

花滿樓覺得,自從羅敷來了,他這裡就從很熱鬨變成很鬨騰。

還好,暫住於此地養傷的殺手並不鬨騰。

羅敷和陸小鳳枕頭大戰的時候,一點紅正在隔壁屋子裡。花滿樓為他準備了乾淨的水和布條,他一個人安靜地給自己換藥裹傷。

聽見這動靜,殺手的嘴角不自覺地上翹了……一個像素點。

而後,就是一段一點紅生命中絕無僅有的風平浪靜養傷時間。

姑蘇自古繁華,於吃食之上的特點呢,就是糯、甜、鮮。

金秋正是一年一次的吃蟹季,羅敷和一點紅卻被嚴格的管控,不許吃蟹,為此,全世界最好心的主人家花滿樓還愧疚了好一陣子,變著法的給他們換好吃的病號餐。

桂花雞頭米糖水是每天都有的,水嫩嫩的菱角、鮮藕、百合、杏仁並紅杏蜜餞做的冰碗是隔差五就來的、什麼蒸白魚、銀魚蓴菜羹、銀魚炒雞蛋、白灼蝦是常例。

羅敷被養得極為舒心。

明明受了傷、被薛笑人打得憔憔悴悴、可可憐憐的,但這一段日子下來,愣是沒瘦,反而還養胖了幾斤!掛在手上的厚重鐲子順著重力落到她豐肌處時,便能瞧出幾分珠圓玉潤的美感來。

這樣的日子本來是很快樂的,但這一天,羅敷卻不大高興。

當天吃飯的時候她都心不在焉的,吃完飯窩在羅漢床上沉著臉玩兒九連環。

陸小鳳沒個正形地坐在桌旁:“芙芙,來下棋麼?”

羅敷慢騰騰地撩起眼皮,倨傲地“哼”了一聲,罵道:“臭棋簍子!”

路過被踢了一腳的狗·陸小鳳:“?”

好脾氣的狗·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那你看不看話本子嘛?《姑妄言》?”

壞脾氣的羅敷板著臉:“我要看《陸小鳳秘史》,你有沒有?”

陸小鳳:“…………”

還真有!

前頭說過,江湖上也是有很多人靠寫話本子為生的,而什麼樣的話本子最受人歡迎呢?那當然就是某種令人喜聞樂見的題材……陸小鳳因脾氣好、人生得英俊、紅顏知己良多、身上還經常發生驚險刺激的陰謀(主要是被人坑),成為了常年蟬聯地攤豔|情文學第一位的主角。

陸小鳳和羅敷一樣,都患有不輕的自戀症。這種書他自己還翻過那麼十來七八本,有的時候尷尬得摳腳趾,有的時候又覺得寫的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但是……

……但是讓自己的朋友看到,陸小鳳的羞恥心還是受不了。

而且羅敷現在看起來像是一隻破壞力驚人的貓咪,陸小鳳懷疑她真的拿到這種地攤文學,會直接在他麵前開始字正腔圓地念……

——這樣的話,陰謀詭計都殺不死的陸小鳳就要當街上吊去了。

他那些死去的仇人可能會在地府裡笑得直打跌,並疑惑為什麼自己沒想出這麼個好法子來弄死陸小鳳。

陸小鳳懶洋洋地坐著,摸了摸自己那兩撇神氣的小胡子,歎道:“我說你這是怎麼了?”

羅敷:“唔……”

搬了把椅子正坐窗邊沉默看風景的一點紅朝這邊掃了一眼。

陸小鳳也坐到了羅漢床上,伸出兩根鐵鉗似的手指,很手賤地想要捏捏羅敷的臉,被羅敷沉著臉“啪”的一聲打在手背上縮回了手。

陸小鳳笑道:“傷口疼啊?”

羅敷:“不是……”

陸小鳳:“無聊啊?等你大好了,叫上花滿樓,紅兄也一塊兒!咱們四個一塊去金陵踏秋如何?聽說近來金陵山上雞樅不少,咱們去采些來吃。”

羅敷把頭埋進軟枕裡鬨自閉:“不去……”

陸小鳳:“…………”

陸小鳳:“姑奶奶,你到底怎麼了?”

羅敷咬著嘴唇說:“身上萬一留疤怎麼辦?”

陸小鳳一呆:“啊?”

羅敷窩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像是一隻失去夢想的豬。

早些時候,她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去了衣,站在銅鏡前扭過腰,去看她腰側和胸腹處的傷口。

傷口已經結了血痂,神經末梢探出生長時,總會帶出一些令人無法排解的瘙癢,叫人想要伸手去狠狠撓兩下。

作為一個身負「萬人迷係統」的宿主,她當然可以在係統商城裡找到處理傷疤的商品。

那道具名叫「除疤露」,效果是無論是什麼原因所造成的疤痕,都能“清理一新”,但假如疤痕影響麵部五官走向,則無法恢複五官,需要使用更高級的「一鍵恢複初始設置」或者「單次捏臉卡」。

也就是說,假如腿上被燙傷,出現了一大片的燙傷傷疤,用「祛疤露」可以完全去除。但是柳餘恨那種傷疤把嘴角和眼睛全扭曲了的情況就無能為力了。

……聽上去也沒有很厲害。

但價格要足足10枚靈玉!10枚!

那可是足足一萬兩白銀!誰要用一萬兩來祛疤啊,粉紅稅都不帶這麼離譜的!

羅敷算是發現了,係統商城的定價方式其實就是看臉。

也就是說,凡是與美貌、或者個人魅力所相關的商品,商城定價就會十分昂貴,反之,其他商品的價格就還好。

真可惜,羅敷最不需要的恰恰好就是這些東西。

——難道她的個人魅力不足?難道她不夠吸睛,難道她的風姿沒有強勢到令人見之難忘?哈!那怎麼可能呢!

……大美人當慣了的人的確會有這種超乎尋常的自戀。

不過可惜的是,羅敷敷大美人現在身上多了兩道長長的疤,糾糾結結拿不出錢來購買「祛疤露」。

羅敷敷:咬嘴唇.jpg

於是她就自閉了,抱著軟枕長籲短歎,亂吟什麼“秋容老進芙蓉②……”

陸小鳳:“…………”

陸小鳳漫不經心地敷衍:“你說這話的時候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這好看的大姑娘是誰呀?嘖嘖嘖,怕不是連鏡子照見了你,也羞得不敢看哩……你最漂亮啦,不要多想。”

陸小鳳的情商可不是蓋的,好聽話簡直是信手拈來,連腦子都不帶動一下就能說出一打不帶重樣的。

羅敷“噌”的一聲抬起頭,道:“……真的?”

陸小鳳擲地有聲:“那還能有假!”

於是,這傷春感秋的大姑娘立刻恢複了,哈哈哈大笑了聲,擼起袖子就拉著陸小鳳,要同這臭棋簍子大戰百回合找回自信!

陸小鳳:“…………”

陸小鳳瞧著這大姑娘海棠花一般的嬌顏,忍不住心道:長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有病?這一位病得還格外不輕。

……不,這麼說也不對,畢竟他和花滿樓長得都很英俊,人也都很正常。紅兄雖然冷漠到能嚇死人,但生得也俊俏,他比羅敷可正常多了。

他一麵腹誹,一麵拿了雙陸棋來,同羅敷一塊兒擲骰子玩兒。

——圍棋是一項高雅而深奧的遊戲,羅敷和陸小鳳兩個臭棋簍子,在一起下圍棋能把花滿樓下到找個借口遁逃出去,可見是菜雞互啄,不僅觀棋的人渾身刺撓、他們兩個自己也渾身刺撓、煎熬異常。

還是打雙陸比較好玩。

懶洋洋地打了一會兒雙陸,羅敷忽然道:“你突然瞧我做什麼……難道我臉上沾了米粒?”

陸小鳳頭也不:“再好看的人如果是個神經病的話,也很快就祛魅啦……我看你乾嘛?”

“神經病”一詞,是陸小鳳同羅敷學會的罵人話。

羅敷冷笑:“誰跟你說話了?”

陸小鳳“啊?”了一聲。

一點紅的聲音從窗邊傳來:“我……”

羅敷:“……你?”

一點紅默然片刻,道:“我會去打聽祛疤的好藥。”

羅敷扭頭去看他。

這位曾經的殺手坐在椅子上,脊背如青鬆般挺直,似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劍。

他似是想說什麼,但介於沒有陸小鳳那般好口才,所以並不知道應當如何去說。

……看的出來,他對自己害羅敷被劃拉了兩劍這事兒相當自責,無法排解。

羅小敷支著腦袋瞧了他一眼,麵上漸漸暈染開了笑意,柔聲道:“好啦……留個疤怕什麼?你們男人家,不總把身上的傷疤當榮譽看麼,我瞧著這榮譽倒也很好……”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嘛,兩道榮譽我已經覺得很足夠啦,以後誰要是敢在我身上用劍劃口子,我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打成個裝著豆腐腦的碗!開瓢!”

陸小鳳哀嚎:“……我求求你換個比喻,我明天早上還想去吃街角的張記豆腐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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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的日子很愉快。

日子一旦愉快,那就簡直是過得飛快。

農曆十一月,古稱“冬月”,天氣轉冷,姑蘇來到了冬天,螃蟹下市、熱騰騰的羊肉端上桌來。

比之北方,姑蘇的冬日並算不得嚴寒,羅敷自變成一個身負武功的一流高手後,體質健康得要命,多了些不畏寒暑的特性,因而即使進入冬日,活力也不曾減少過半分。

到了姑蘇人人都帶著酒壺出門打冬釀酒的日子,她的傷已完全好了。同她預想的差不多,她的腰側和胸腹上還是留下了兩道長長的傷疤,顏色比其他處的肌膚要稍紅一些。

謝天謝地她不是疤痕增生體質,不然就要恨死薛笑人了。

她手上因是倒刺刺入所留下的點狀傷口,創口麵積很小,因而完全好了,沒留下任何一點瑕疵。瞧見那雙手的時候,還是能很愉快的吟出“纖纖軟玉削春蔥,長在香羅翠袖中③”的。

至於中原一點紅……

這家夥的身子,說是鋼澆鐵鑄也不為過。

羅敷把他救下來的時候,他像個被劍戳透的血葫蘆,進氣少出氣多,結果當晚就能自己給自己裹傷。在榻上才歇了幾日,就已能勉強行走坐臥了,多換了幾次藥後,渾身的傷口就已結痂……身體素質同荊少爺當真差不多。

這些視重傷為家常便飯的人,大約身體是真的進化了吧。

在羅敷還軟趴趴地當病號時,前任殺手已經活蹦亂跳,龍精虎猛地出門去替羅敷清點財產與人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