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2 / 2)

早年少年天子雖然暴戾,可容色遍傳天下,而她早早便開始學習如何照料女子,便是等世子城破之日,將這位少年天子拿捏在手心之中,好好地磋磨這個少女。

也曾想過當是何人才讓世子殿下記掛至此,如今一見,這等容貌性格,想必讓任何一個男子見了,都忍不住想征服。

“公主起來罷。”藍衣攙著商姒起身,商姒身子軟得站不穩,藍衣便讓嬤嬤們服侍她更衣,再小心地撫她到床榻上坐著,藍衣再親自執了玉梳上前,為她慢慢梳理長發。

她的長發漆黑柔軟,像是錦衣玉食、精心嗬護多年的模樣,一點也不像被幽禁多年的人。

藍衣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公主這一頭青絲,倒是令人羨慕。”

商姒心底一跳,察覺到了什麼,便佯裝無意道:“或許是吧。我哥哥雖然不讓我見人,卻並未虧待我一日三餐,我倒是未曾長成麵黃肌瘦的模樣。”

“公主說笑了。”藍衣笑了笑,手指翻飛,給她飛快地挽了個髻,又輕輕問道:“公主如今被關在帳中,可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商姒清豔惑人的雙眸便是一眯,慢慢重複道:“……我如今的處境?”

“世子殿下自昭國千裡迢迢而來,如今天子失蹤,整個洛陽乃至半壁江山俱在世子掌控之中,上下官員,凡敢抵抗者已悉數換血,隻餘下幾大諸侯,不足掛齒。”

她一挑眉梢,“……是麼?”

遲聿一路帶兵殺過來,隻要此刻未直接登基為帝,她都覺得是好的。

他打著天下最冠冕堂皇的名義,明目張膽地做亂臣。清君側而已,鎮壓反臣,肅清亂黨自然是順理成章,她又能如何?

這話說給她聽,是想告訴她,如今她落入他手中,隻能被隨意揉捏麼?

商姒覺得好笑得很。

她何時不被揉捏,她不過是從攝政王那些人的手中,又轉而落於遲聿之手罷了。

隻是攝政王暫時不會殺她,將來未可知;而遲聿在想什麼,她不知道。

對了,攝政王已被遲聿一刀給斬了。

斬得好,斬得妙。

她又少了個仇人。

藍衣看她低垂著長睫,神態冷漠,一副並不為所動的模樣,倒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令她出乎意料,這個看似好控製的公主,實則難知深淺,謹慎小心。

不過來日方長。

隨後幾日,商姒每日抹藥調理身子,久而久之,氣色確實是好了不少。

每每坐在鏡前,都會看著鏡中的清麗女子晃神。

她對自己的女子模樣都是陌生的,也未曾想過,自己會落入敵手之中,慢慢被侍弄地越發嬌豔惑人,仿佛從前埋沒的十六年少女年華,如此悉數回來了。

她輕撫臉頰,又覺得可笑。美貌歸美貌,可又能如何呢?

其他事情倒是如舊,下人不再餓她,隻是遲聿隔三差五會親自來喂她喝粥,她坐在他懷中的模樣格外乖順,像一隻被捋順了毛的貓兒,隻是不敢說話。

多說多錯,她不敢說,他便主動問她話。

她答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細細在腦海中揣摩過了,怕他察覺出絲毫端倪,繼而對她生怒,殺了她。

他來的時候,雖然不著盔甲,輕袍緩帶,一副王孫貴族的模樣,可她偏偏能從他的袖口處,嗅出淡淡的腥酸殺氣。

不知又殺了多少人。

令她稍感意外的是,她沒有迎來想象中的肆意折辱。

再過幾日,遲聿便沒有再餓她了,同樣地,他也沒有再來過了。

被幽禁在此的日子格外難捱,商姒差點以為他已經厭煩她的時候,藍衣又帶著一乾婢女進來了。

那一排拖盤之上,俱是華貴宮裝,金釵絲履,晃得她不由得眯緊了眼睛。

紅裙黃絛,廣袖飄逸,紋路極儘奢華。

藍衣淡淡道:“公主現在換上衣服,便隨奴婢去參加宴會。”

商姒蹙眉道:“宴會?”

藍衣低眼一笑,雙眸蒙上一層明麗柔和的色彩,“殿下大宴群臣與將士,慶賀奸臣得誅,公主去了便知道了。”

大宴群臣?

商姒無聲抿了抿唇。

侍女們上前來,為商姒靜心地打扮一番,那些衣物上俱熏了香料,發釵飾物極儘華美,將她裝點得極為端莊貴氣。

而那絲絛順著裙擺滑下,腰間懸著兩個靈巧的金色鈴鐺,隨著她腰肢的擺動,發出低低的清鳴聲。

這樣一來,端莊貴氣之餘,又添兩絲嫵媚動人。

再施以粉黛,螺黛畫長眉,她五官精致卻不失大氣,紅唇微微一翹,便令人丟了心魄。

從未身為女子著過盛裝,商姒望著鏡中女子,眸內光亮沉浮不定。

而藍衣對自己都傑作萬分滿意,揮袖示意婢女悉數退下,給她遞了一杯茶潤了嗓子,再淡淡道:“公主請起。”

商姒起身,藍衣便上前為她理了理衣擺,便帶著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