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2 / 2)

或許早年經曆如此,身份如此,確實難以相信旁人。

藍衣暗暗一歎。

可再這般防備,又能討到什麼好處呢?

一場歡愛過後,商姒在遲聿懷中躺著,全然脫力,昏昏沉沉。

遲聿摟著懷中的女子,給她掖好被角,又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皮,她睜開眼瞧了瞧他,又沉默地偏過頭去,不再說話了,那模樣真真如一隻打盹兒的貓兒,連動都懶得動上一下。

遲聿笑了一聲,抬手攏去她額上細發,低頭親了親她唇瓣,溫柔虔誠至極,也沒有深入,隻是單純地碰一碰,蹭一蹭。可她遲遲不睜眼,也看不到他眸底的疼惜。

遲聿起身,慢慢穿好衣裳,才起身推門出去。

門口的藍衣連忙上前,“殿下。”

遲聿淡淡道:“讓陛下好好歇息,待她醒了便伺候她沐浴更衣,你日後多注意些,莫讓阿陵再如此行事。。”

藍衣笑道:“四公子雖脾氣不好,卻也是明事理的,想來也不會真的對陛下如何。”

“他自然沒這個膽子。”遲聿冷笑,目光在一邊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的姣月身上一轉,驀地回憶起什麼來,問道:“你是姣月?”

他不甚將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忘了便忘了,姣月連忙跪下道:“奴婢正是姣月。”

遲聿忽然想起來,前世,姣月陪商姒到了最後一刻,然後在她死去之後,自請去守墓。

“難為她在意你,你也忠心待她。”遲聿道:“你日後跟在藍衣身邊,好好照顧陛下,她待誰都有防備之心,對你應不會有,你便慢慢告訴她,讓她莫要擔心,我待她是真心的。”

說到真心與否,遲聿也很頭疼。

不知商姒為何會這般缺乏安全感,哪怕他說了很多次,她都還是不能全身心地信他。

他還能如何自證呢?難不成要替她挨刀子?

這或許與她當初經曆有關,看來當年發生什麼,是時候好好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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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姒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晃著雙腳坐在一個秋千上,身處荒僻院落,落葉撒了滿院,院門被鐵鎖緊緊關著,她仰頭百無聊賴地望著天,卻見姣月端著藥碗走了出來。

姣月笑道:“公子,您不要在外麵吹風了,還是進去坐的好。”

眼前的姣月,像她記憶中十六歲的模樣,卻又截然不同。

十六歲的姣月是個小姑娘,性子怯懦卻善良,眼前的女子溫柔沉穩,帶著時光沉澱下的淡然。

她喚她“公子”,而不是“陛下”。

見商姒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姣月微微一笑,將碗放到她跟前的石桌上,柔聲問道:“公子這是怎麼了?今日老盯著奴婢發愣,奴婢是有什麼不妥麼?”

……

這場夢極短,商姒從一片混沌之中掙紮醒來的時候,又和很多次一樣,仍舊是困於這四方宮殿之中。

她稍稍緩了口氣,方才那夢並無甚獨特,可細細一想,又有感覺有幾分細思極恐。

很多奇怪的小細節,仿佛隱隱在暗示著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

商姒深吸一口冷氣,勉強定了定神,才坐起身來,啞著嗓子喚道:“來人。”

姣月率先進來,看到她衣亂鬢散的模樣,倒是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陛下。”

“幫我把衣裳穿好。”商姒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須臾。

“陛下,大將軍方才吩咐過,讓您先去沐浴。”姣月紅著臉,有些遲疑地從袖中拿出藥膏來,結結巴巴道:“……陛、陛下,您需要這個嗎?這要是藍衣送來的……”

姣月這副模樣,與夢裡截然不同,顯然那夢也是無稽之談了。

商姒先是安心,才將目光投注到那藥膏上,皺了皺眉,拂袖道:“拿走。”

姣月連忙將藥膏收回去,又站起來,要主動攙著商姒去浴池去,商姒赤腳踩在地磚上,雙腿有些發軟,卻還是拒絕了姣月的攙扶——她本能地,不希望自己顯得太過柔弱無力。

商姒走近浴池,很快將身子洗了乾淨,換上一身乾淨的天子玄袍,自己倒了一杯茶慢飲幾口,再喚藍衣進來,狀似無意道:“遲陵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藍衣答道:“遲將軍去了廷尉府,挨了幾板子後昏迷不醒,此刻已被抬回府邸了。”

商姒有些意外,“他當真是去領罰了?”

“他性子倔,但說到做到,向來如此。”藍衣歎了一聲,看商姒神情,便問道:“陛下於心不忍麼?”

商姒偏過頭去,“他僭越在先,饒是非惡意,這一頓也當讓他長長記性,想必世子也是如此以為的。”

藍衣淺淺一笑,“是啊,隻是這到底是世子的親弟弟,以奴婢對殿下的了解,許不到天黑,便會親自去探望一番。陛下也可以去看看,奴婢覺得,這或許是冰釋前嫌的好機會。”

冰釋前嫌?

商姒淡淡一笑,拂袖坐在了一邊,懶洋洋地問道:“藍衣,你可還記得朕昨日抹的活血化瘀的藥?那藥據說極為尊貴,可不要弄丟了。”

藍衣立刻領會了其中意思,笑著應道:“奴婢已經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