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1 / 2)

入夜之後, 商姒披衣站在窗前,淡淡看著窗外月光。

姣月依言,假借去內務府取熏香之名,走到半道便突然拐了彎, 沿著黑暗的宮中長廊,王東華門走去。

宮禁裡守衛森嚴, 避過重重侍衛, 姣月躲在樹後, 正看見一身穿鎧甲的將軍站在月下, 手上□□泛著冰冷的光澤, 正在與守衛低聲說話。

姣月見他轉身要走, 再也等待不得, 快步走了出去。

兩側侍衛橫刀來攔,高喝道:“什麼人!”

姣月被攔住了去路, 不得以高聲喚道:“康將軍留步!奴婢是陛下跟前的宮女。”

康黎腳步一頓, 驀地回身,雙目黑沉如鷹,緊緊盯著她,“你說你是誰?”

“奴婢是禦前宮女姣月。”姣月拿出腰牌表明身份, 信口胡謅道:“奴婢新調來陛下身邊, 有一事想要求問將軍。”

康黎劍眉微皺,沉默不語。

盯著那腰牌半晌,又看見姣月的殷殷目光,康黎忽地心念一動。

他抬手, 兩側侍衛收刀退下,康黎負手走了幾步,淡淡道:“過來說話。”

姣月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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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天子手書交給康黎之後,姣月再細細說了天子叮囑,讓康黎千萬小心,如今司隸校尉是遲聿的人,在長安城中無孔不入,但凡輕舉妄動,一旦被察覺便可能萬劫不複。

康黎也知道這段時間風聲緊,歎了口氣道:“我自會小心,勞煩姣月姑娘回稟陛下,讓陛下切勿擔心,那一對婆孫,臣自會安置妥當。”

姣月輕聲道:“除此之外,康將軍也要小心堤防身邊的熟人,他們未必沒有暗投昭。陛下如今雖然得以歸政,但到底還是身受掣肘,隻能在政事上儘量幫襯著些。”

康黎道:“還是陛下思慮周全,臣一定謹慎行事。”康黎將那手書折好收下,又問道:“陛下還有吩咐麼?”

姣月微微上前,附到他耳邊,悄聲道:“陛下還有最後一個吩咐。近來陸大人沉珂在榻,病情就不見好,今夜派去的禦醫回宮複命,隻說是普通傷寒,將軍若能行個方便,便暗托陸大人之子陸廣一句話,讓他提防著沈熙沈大人。”

沈熙與陸廣是昔日同窗好友,雖當初因政見不合往來甚少,但沈熙近來去陸府也頗多。

商姒懷疑,沈熙絕不是那麼好心擔憂陸老的身子。

康黎一想,也起了疑竇,正色道:“我若發現沈熙當真暗中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定宰了他,來報答給陛下!”

姣月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將軍千萬不要如此!將軍隻需傳達一句話便可。陛下的意思是,而今這敏感時候,千萬不要再惹出什麼事來了,便讓新舊臣子共處一室,不要操戈便好。”

康黎漸漸冷靜下來,點頭道:“我知道了,如今形勢非比尋常,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忤逆昭國人。”

姣月笑道:“將軍明白就好,陛下如此信任將軍,相信將軍辦事也不會讓陛下失望的。眼下時辰不早了,將軍好好保重,奴婢再不回去,恐怕是要惹人懷疑了。”

康黎點頭,突然單膝跪地,對著天子寢殿的方向磕了一個響頭,低聲道:“那在下就不送了,姑娘快些回去罷。”說完,便若無其事地離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臉色卻愈發冷了下來。

姣月心底舒了一口氣,覺得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麼紕漏了,便轉身往回走,誰知還沒走多遠,剛剛到了僻靜之處,便聽人大喝一聲,“誰在那兒!”

姣月連忙躲在樹後,心跳極快,不敢動彈絲毫。

那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低聲吩咐了一些什麼,姣月便聽到腳步聲逼近的聲音,隨即她便被一群太監抓了出來,反剪著手臂壓在地上。

麵前蹲下一個男子,那人抬起姣月的下巴,細細打量片刻,便不懷好意地笑了,“原來是陛下身邊的宮人,大半夜的在皇宮裡鬼鬼祟祟,原來陛下身邊的人是這般不懂規矩?”

姣月睜大眼,也看清了這人的臉,驚得汗毛直立。

是薛翕。

這人有多陰險毒辣,見風使舵,姣月早在當年,便見識到了。

薛翕昔日奉承陛下,轉而將陛下的秘密賣給王贇,當年才十四歲的商姒被王贇關在黑屋裡餓了三天三夜,險些就這麼死了,王贇卻一舉升官發財,成了王贇身邊的親信。

王贇死後,他又出賣王贇,以謀得遲陵信任。

此人……無恥之極!

姣月連忙哀求道:“大人饒命!奴婢來到此處陛下並不知情,求大人放過奴婢一馬,否則奴婢一定會挨板子的。”

薛翕笑眯眯道:“這可不行,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我也不能左右。隻是這裡偏僻,你一個丫頭過來做什麼?你口口聲聲說陛下不知情,可有什麼證據?”

姣月臉色霎時慘白,麵無人色。

薛翕笑意加深了。

那不自量力的天子,之前仗著身份,還敢在遲陵府中對他耳提麵命,警告他踐踏他,他當時不過是暫且隱忍,也正是因為此事,薛翕更加迫不及待地想除掉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