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天的早晨。
景瀾拉開窗簾,外邊正如她昨晚的猜測,又下起了小雪。
一個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裡。
是舒爾茨,他剛從家門出來。
自上次酒館那件事後,景瀾已經連著好幾日沒見到他了,他說要保護自己來著,好在那些麻煩並沒有找上門。
舒爾茨往南方向走了,這麼早,也不知道去乾些什麼。
她有些好奇。
“咚......咚......”古老的吊鐘發出聲響,將她思緒拉回。
她看向吊鐘,指針指向七點。
噢,她差點忘了,今天的早課從七點四十分開始。
她趕緊換了身衣服,早餐也不吃了,匆匆下樓換上鞋,就出發趕去學校。
校門口,克林曼剛好看見她,連忙上前拉住她,“噢,親愛的,你彆急,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鐘,有的是時間。還有,你也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下雪連傘都不帶。”她從包裡拿出一麵小鏡子,“你看看你現在,多狼狽啊。”
景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出門匆忙,她忘記帶傘了,落在頭發上的細雪融成了水,特彆是額頭那處的頭發,貼著頭皮,還有些淩亂。
確實狼狽。
景瀾有些糟糕的說:“噢,是的,我想我現在需要個東西烘乾一下我的頭發。”
克林曼為她撐傘,挽著她走,“烘乾的東西倒沒有,不過奎琳應該有毛巾給你擦乾一下,畢竟她是個行走的百寶箱,什麼都有。”
最後,在上課前的八分鐘,景瀾問奎琳拿了一條毛巾擦乾頭發。
奎琳來自波蘭,為人好學、活潑。
\"慕尼黑最大的報社來文學係招人了,聽說他們需要一些自創的小故事,在報紙上刊登。\"課時,奎琳坐在景瀾一旁說,\"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常常會編寫一些小故事,不過是給自己看的。\"
景瀾正看著窗戶外的落雪,聞言,轉頭對她笑了笑:\"親愛的,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那是自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景瀾說:\"不過,我已經好久沒有寫故事了。\"
她三四個月沒有動過筆了,她以前寫下的故事,都是興起寫的,零零碎碎,有頭無尾,拿去報社刊登的話,準被彆人笑話。
奎琳鼓勵她:\"你大可去試試,也沒有壞處,萬一報社把你的故事刊登了呢?給的報酬應該不少的。\"
金錢在現在這個環境下是很難得的東西。
景瀾思考再三,\"好,我去試試。\"
晚上,景瀾回到住所,她坐在窗前挑燈提筆,卻遲遲落不下一字。
當作家是她小時候的夢想,如今她也不知能不能吃下這碗飯。
她托著腮,咬著筆,看著外邊發呆。窗外的雪已經下了一天了,故事的輪廓,她還沒想出來。
時間隨著吊鐘嘀嗒響的聲音流逝,每一分,每一秒。
就在她腦海裡勉強形成一個模糊的故事輪廓時,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海倫娜太太家門口。
舒爾茨從車上下來,即使看不到他的臉,景瀾的思緒還是被他牽引。她聯想到今早。
原來幾日不見,是他早出晚歸,時間與她錯開,遇不到也是正常。
海倫娜太太給他開門,舒爾茨給她一個擁抱,兩人一起進了屋。
沒一會,對麵的房間亮了燈。
景瀾才注意到,他與自己對窗。
窗戶倒映著舒爾茨的影子,他在脫掉上衣,單從人影看,背部很是寬厚。
景瀾來了興致,抬起筆,沿著他影子的輪廓,細細勾勒。
直到那扇窗被突然打開。
景瀾慌忙拉下窗簾,頭下意識趴在桌上,此刻的她像是被發現偷東西的小偷,落荒而逃。
不不不,這明明是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他是那隻精明的鷹,而她隻是出生沒多久牙牙學語的雞崽。
心臟跳的極快,她捂著自己心口,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不得了,舒爾茨肯定看到了,她狼狽而逃的模樣。
不該看太久的。她有些懊惱。
她小心翼翼,再次拉開窗簾,隻留一點點縫隙。
對麵的人影已不在,燈還亮著。
靈感在此刻顯現,腦海裡的故事突然有了雛形。
景瀾重新執起筆,在紙上寫下了故事的開篇。
她決定,寫一個強勢女莊園主和老實男園丁的故事。
準確來說是女莊園主狠狠奴役園丁的故事。
景瀾寫了一個夜晚,隻睡了一小時就去了學校。
\"噢!天呐,景瀾,你看起來很憔悴。\"克林曼看到她驚呼,放下手中的書,摸著她的臉,\"瞅瞅這美麗的臉蛋,光華都暗淡了,你昨晚乾什麼去了?\"
景瀾眼皮子還未完全睜開,抬了抬手:\"沒事的克林曼,我趴一會就好,昨晚太晚睡了。\"
\"你在我眼裡可是非常自律的姑娘,晚睡這一詞我以為不會出現在你身上。\"
景瀾說:\"我去寫文章了,奎琳昨天告訴我的,我想去試試。\"
\"報社的事情?\"
景瀾點點頭。
\"噢,成為作家是你的夢想,祝你成功親愛的。\"克林曼抱住她,\"等會萊斯來接我,他帶我去他訓練的地方參觀,你也陪我去吧。\"
景瀾頭埋桌上,疲倦道:\"親愛的,我想我得在課堂上補個覺再陪你。\"
克林曼看著她笑:\"好好好,未來的美女作家。\"
臨近中午,莫裡斯教授才放人走。
克林曼把景瀾叫醒,急匆匆拉著她往校門方向走去,\"該死的,這個老東西莫裡斯老是拖延我們的時間。\"
\"快快快,景瀾,萊斯在門口等我。\"她緊張卻又滿懷期待的雀躍心情通過行為動作表現得淋漓儘致。
\"慢點克林曼,我跟不上了。\"可能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為了見心愛之人,步伐比平時快了不知多少倍。
學校正門,景瀾終於看見了那個從克林曼平時言語裡對他滿是愛意的萊斯。
高大帥氣,純正日耳曼人長相,無可挑剔。
怪不得,能把高傲的克林曼迷的神魂顛倒。
克林曼一見到他,就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二人濃情蜜意了一番,念及景瀾在,隻好收斂一點。
萊斯向景瀾熱情地打了聲招呼,便走在前邊給她們引路。
\"萊斯看著如何?\"克林曼悄悄地問景瀾。
閨中密語,自然是不容第三個人聽到的。景瀾湊到克林曼耳旁小聲說:\"非常不錯,與你非常般配。\"
即使克林曼長相成熟,可她仍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畢竟她才十八歲,正是愛情至上的年紀。聽到她想聽的話,更是滿臉的高興,更加認定她的萊斯是完美男友。
看著她這副陷入愛河的模樣,景瀾無奈歎息。
瞧瞧,這就是熱戀中的女人,被身體裡無法控製的激素迷了心智。
萊斯航空學校的訓練場建設在慕尼黑南部郊外。那兒地大,方便學員練習飛行。
由於距離遠,他們去到時快傍晚了。
萊斯向她們講解一些有關於飛機的製造過程,以及起飛的注意事項。克林曼雖聽不懂,但是一臉崇拜的看著她愛人,\"我相信,你是這兒最優秀的教官。\"
萊斯可不那麼認為:\"寶貝兒,我還稱不上最優秀的。\"他指著前方那架即將降落的飛機,\"在這裡,飛機駕駛技術最優秀的是那個家夥,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飛行教官。\"
景瀾下意識順著萊斯指著的方向看去,一架飛機安全降落在地,上邊的人從機艙裡跳了下來,\"嘿,萊斯,這架‘老鷹’的油箱出了問題,到時候得叫卡夫那小子修理一下。\"
看到那張臉,景瀾瞳孔微縮。
她腦海裡想起昨晚倒映在窗戶的影子,臉微微一熱。
怎麼會這麼巧,他也在這裡。
\"萊斯,這兩個其中誰是你的寶貝甜心?\"舒爾茨走過來,一手搭在萊斯的肩上。
萊斯掙脫他,\"離我遠點舒爾茨,我的寶貝兒在這,我不想讓她認為我們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他把拉過克林曼的手,宣示他們的愛情。
舒爾茨半打趣道:\"好小子,我還以為你囂張到要做兩個美女的護花使者。\"
萊斯一腳過去,\"淨說屁話。\"他向舒爾茨介紹景瀾,\"這個東方小姐是克林曼的好朋友,叫景瀾。\"
\"哦,我認識。\"這回,他才將視線悠悠的移到景瀾身上,\"我早就認識這個溫柔的中國姑娘了。\"
在克林曼和萊斯詫異的眼神中,他又道:\"她是我的租客。\"
克林曼立馬抓著景瀾問情況,景瀾簡略地跟她說了下。
\"噢,都是緣讓我們相聚在這裡。\"萊斯聽到後爽朗大笑,主動去搭上舒爾茨的肩,\"舒爾茨,我想你應該要好好招待這名中國姑娘,展現一下你的紳士風度,比如,讓她感受一下你高超的飛行技術。\"
\"高空帶給人的恐懼感普通人是無法適應的,我想景小姐承受不住的,因為她看起來很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