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後記(一)(1 / 2)

九千歲[重生] 繡生 7808 字 4個月前

十二月十三,北征大軍班師回朝。文武百官聞訊於德勝門外十裡處相迎。

出征時尚是秋日,回朝時卻已是隆冬,雪封大地,寒風瑟瑟。但得勝歸來的大軍卻是氣勢雄渾,步伐齊整,軍容整肅,一掃從前的頹暮之氣。

整齊的步伐聲以及噠噠馬蹄聲隱隱約約傳來,群臣們頂著刮麵的寒風、揣著手使勁兒伸長了脖子眺望。

“來了!”、“回來了!”

大軍緩緩行來,眾人已經瞧見了旌旗和蜿蜒的隊伍、

待距離越發拉近之後,所有人都看到了策馬當先行在前麵的皇帝。

年輕的帝王高坐馬上,銀甲折射雪地輝光,身上是與平日溫潤截然不同的肅殺之氣。那雙上挑的鳳目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不需要太多的神情動作,隻是淡淡瞥來,就已帶著令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威勢。

而此時滿打滿算,距離新帝登基還不足一年。

群臣心中凜然,既驚又喜地跪迎。

殷承玉策馬行至近前,方才旋身下馬,示意眾人平身。

大軍不便入城,就此駐紮在城外。

殷承玉下令犒賞三軍,之後方才領著一眾將領與朝臣入城。

親征漠北大獲全勝,除了犒賞三軍論功行賞之外,自然還要設宴慶祝。

回朝次日,殷承玉於皇極殿設慶功宴,封賞有功之士。

此次北征漠北,能快速剿滅韃靼兵力,又對瓦剌釜底抽薪,當屬薛恕、賀山、虞景、應紅雪等人功勞最大。

賀山封忠勇侯,領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銜,授銀青榮祿大夫、右柱國;虞景封靖安侯,晉後軍都督府左都督,授銀青榮祿大夫、右柱國;應紅雪雖然是女子,但巾幗不讓須眉,北征數場戰役之中,她領兵與賀山互相配合,以最小的傷亡殺韃靼汗王次子,又俘韃靼汗王長子,居功至偉,得封貞靜候,領中軍都督府右都督銜,授一品夫人。

除此之外,此次隨軍出征的大小將領,都得了豐厚的封賞。

受封人數太多賞賜也太豐厚,這封聖旨極長,頒旨的太監連聲音都唱啞了,直到最後宣讀完畢,嗓音已不複之前高亢。

而唯有一人,從始至終未曾被提到姓名。

宴上官員看向立於帝王身側的薛恕,神色皆有些唏噓。

同征漠北的武將自然多有不平,他們深知薛恕之勇猛,若他不是個太監,憑他的才能與所立功績,封侯佩印理所當然。而那些文官聽聞他之功績,雖對宦官有所改觀,但想到薛恕如今統領兩廠一衛,已是權勢滔天。見殷承玉並未封賞他,反而放下心來,如此也不必擔憂對方榮寵太過滋長野心。

就在武將互相道賀、文臣小聲議論之時,卻見上座的殷承玉抬了抬手,又拿出了一封聖旨來。

眾人頓時噤聲,目光落在那封聖旨上。

殷承玉將聖旨交給鄭多寶,緩聲道:“北征有功之臣俱已論功行賞,但尚有一人,數次救朕於危急時,立下功績無數。此次北征戰役中,又單槍匹馬斬殺韃靼汗王,功勳卓著。朕思慮多時,方才定下了封賞。”

在眾人茫然又震驚的目光之中,他側臉對薛恕道:“薛恕,接賞吧。”

薛恕與他對視一眼,心臟怦然跳動,跪地領旨,

鄭多寶將封賞的聖旨展開,高聲宣讀。這封聖旨隻封賞一人,很快便念完。

薛恕封鎮國公,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太子少傅。賜鎮國公府,歲祿一千五百石。

又因其身份特殊,仍統領兩廠一衛,可不需通報自由出入宮中。

此等榮寵,前所未有,一時間滿堂嘩然。

要知道自大燕開國以來,封賞爵位當中並無鎮國公一說,隻有鎮國將軍。僅有的一例乃是先代皇帝自封。

大燕先代皇帝中有一位高宗皇帝,耽樂嬉遊,昵近群小,至自署官號,冠履之分蕩然。為方便出宮玩樂,高宗先為自己偽造了假身份,後又自封為鎮國公,令兵部存檔,戶部發餉。如此才有了“鎮國公”這一爵位。

但實際上在高宗前後,均無此爵。

如今殷承玉下旨封薛恕為“鎮國公”,其恩寵之盛,可見一斑。

朝臣自是多有異議,甚至有素來不喜宦官的官員當場便出言反駁,認為如此封賞不合禮法。宦官封爵已是破例,竟還封“鎮國公”,直言恩寵太過,恐會釀成大禍。

諫言的官員神色亢奮,引經據典,唾沫橫飛。

殷承玉耐心聽他說完,並未與他爭辯,而是道:“朕意已決,此事無須再議。”

他素來是個能聽得諫言的明君,便是當初力排眾議北征,他也給出了足夠的理由,即便當時多數朝臣們仍不讚同。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獨斷專行,還是為了一個宦官。

諫言的官員神色怔怔,對上對方平靜的眼眸時,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同僚給拉了回去。

拉他的同僚低聲勸道:“你少說兩句罷,難不成你還沒看明白,陛下決定的事無可更改。”

他們這位陛下,表麵上和氣好說話的模樣,實則骨子裡就繼承了開國皇帝的獨斷。隻是大部分時候,他都端著溫和的表象罷了。

朝臣們就像溫水中的青蛙,一開始毫無所覺,但從北征之後他們才逐漸發現,皇帝的手腕比他們所想象的要更加強勢,野心也更大。

於國於民這都是幸事,一位有能力有野心的君主,才能開創太平盛世。但對於朝臣來說,一位仁厚好說話的君主顯然更加好應付。

但事已至此,看得明白的朝臣都不會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同皇帝唱反調。

他們今日給皇帝找了不痛快,改日皇帝不得找他們不痛快?

諫言的官員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回想起那雙注視著自己無波無瀾的鳳眸,打了個寒顫,到底還是默默坐了回去。

停滯的歌舞重新續上,慶功宴其樂融融,以賀山為首的武將來同薛恕道和,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

慶功演散時,已經是戌時末。

殷承玉回了養心殿,薛恕屏退伺候的宮人,親自替他寬了外袍,又忍不住將人擁在懷裡,鼻尖沿著流暢漂亮的側頸線條輕輕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