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姆……”
卡莉下意識地對哥哥裝糊塗,低頭,似乎忽然對腳下人行道上自己在夜晚燈光下的影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身側不斷經過不同的店鋪燈光,讓她的影子隨著她的走動不斷地或長或短地變化著,繞著她的腳底跳舞……
就像她此刻悄悄躁動的心。
卡莉歎了一口氣,聳聳肩,狀似輕鬆、酷酷地說:“你是要鼓勵我去參加試鏡嗎,喬治?”
她抬頭,看到那兩個女孩兒已經走遠,“我承認我剛才心動了那麼一下,但是……我……畢竟隻是南方的小城女孩兒,今天剛來紐約看了第一場完整的音樂劇表演,就能被正規百老彙表演團隊選上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卡莉承認這麼說挺慫的,完全不符合美國崇尚“自信”和“主動”的主流價值觀;不客氣地說,她重生穿越後,甚至丟失了上輩子那種在中國參加選秀節目的勇氣。
或者說,正是因為她經曆過一次失敗,所以更明白其中的艱辛?演藝行業可是很殘酷的,演員和歌手,都要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選角導演、影評人樂評人和觀眾的評判中。
就比如“你不夠漂亮”,“你太胖了”,“你唱歌讓人無法忍受”這種話,在網絡時代,這種評價不但會來自選角導演,更會來自千千萬萬個隔著電腦和手機屏幕的普通觀眾。
在“每個人都是評論家”的時代,一個藝人要有極度強健的心臟,才能承受住這種壓力、不被逼瘋。
聽到卡莉的回答,喬治的雙眼卻依舊明亮,他的嘴角翹起,經過幾年的相處,卡莉知道這是老哥要使壞的標誌……
“我隻是想問你要不要試試紐約的披薩,”他指指自己身後,“剛才我在街角看到了一家小披薩店的標誌,我以為你也看到了,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像我一樣也在想披薩。”
“我完全沒有提到什麼試鏡喲,對啊,什麼試鏡?”喬治賤兮兮地攤攤手。
這演技……負分差評!
卡莉白了老哥一眼,卻差點兒繃不住笑出來。同時也很無奈,她明白自己剛剛長篇大論的回答恰恰泄露了自己心思——連路人關於試鏡的小聲議論都能刻在心裡,並思考了可行性,還“以為”喬治也在問同樣的問題。
被老哥就這麼揭露出來,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所以這會兒她簡直懶得理他,
“你太壞了……”卡莉搖頭。
喬治吭哧吭哧笑聲從卡莉頭頂傳來,然後,哥哥用肘部輕輕推了推她。
“其實,你肯定是想去的,對吧?”喬治輕聲問。
即使卡莉沒有馬上承認或否認,喬治顯然有著自己的答案。
“看你糾結的,為什麼總是要想那麼多?即使選不上,你又能損失什麼?”喬治大咧咧地問。
“我……”卡莉卡殼了。
對啊,她能損失什麼呢?
她已經不是那個因選秀在網絡上略有名氣的李攸攸了,她現在隻是一個15歲的普通美國女孩兒,一切已經從零開始,一切命運都未被決定、未被書寫——人不能被記憶束縛。
退一步說,即使她還是李攸攸,為何“李攸攸”不能改弦易轍、重新開始呢?與其渾噩地每一天都奔波於無意義無收獲的商場小演出,拘泥於台下越來越少的粉絲呐喊,為什麼她不徹底……改變思路、嘗試新路呢?
“重新開始”,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要勇於歸零,就像前世中國長輩們的老話——“不破不立”吧。
和喬治一起走在燈光明亮,人流熙攘的紐約街頭,和紐約客們擦肩而過,卡莉聽到最多的“問候語”是急匆匆的“Excuse me”——因為她和喬治走得太慢。
每個人都看上去很匆忙,很有熱情,似乎有某種力量在背後催促,這種生活方式並沒有讓已經習慣德州式悠閒的卡莉反感——哪怕是地鐵汙濁的空氣,和亂糟糟的塗鴉,都有某種張揚的生活氣息。
她想起了自己當年在北京漂泊的日子。
安靜的踱步幾乎讓卡莉恍惚,直到聽到了喬治輕柔的問話。
“有時候我覺得你特彆矛盾,卡莉。”他說:“你有一副好嗓子、甚至還會寫歌——我也不是特彆懂音樂,小時候媽媽教我們的時候,我總是不愛學,但我聽得出你的特彆和優秀——隻是,如果類似的天賦放在其他女孩兒身上,她早就聯係唱片公司、或者參加選秀了。”
“但如果說你完全不在意,我也不這麼認為,”喬治搖搖頭,“你會錄下自己的唱歌視頻,會在幾小時幾小時的寫歌,不出去瘋玩兒、不去參加派對,這都需要對音樂的絕對熱愛和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