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英雄氣短,即便是意誌再堅定的人,在麵對親人和家人的生死抉擇,又如何能無動於衷?
這也是為什麼在中日全麵開戰之後,軍統局就製定了,軍統人員在抗戰期間不準成婚的這一條家規,尤其是潛伏在敵占區的一線特工,這一條是鐵律,為此軍統局製裁了違反紀律者多達百人之多,讓所有軍統人員都不敢逾越。
這條軍規看似不通情理,實際上卻極有道理,一個人結了婚,有了家人甚至子女,自然就多了一份牽掛,一旦被捕,敵人以家人相威脅,叛變就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付勝遠和丁明珍恩愛多年,雖然是老夫少妻,卻是患難與共,伉儷情深,如今看著丁明珍滿臉的淚水,付勝遠忍不住歎了口氣。
李誌群看到這裡,知道事情有了轉機,他也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付夫人,你考慮清楚,如果不合作,不要說是你,就是你在青島的家人,丁家上上下下十六口人,都要被日本人處死,這個後果有多嚴重,你是清楚的。”
李誌群的話一出口,丁明珍的身子立時一頓,感覺心頭一顫,驚恐地看向李誌群。
李誌群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對王漢民說道:“我們回避一下,讓付站長夫婦好好商量一下。”
王漢民點頭答應,揮手示意審訊人員們都離開,自己和李誌群緊隨,離開了審訊室。
兩個人出了門,來到一旁的角落,王漢民取出一盒香煙,給李誌群遞上一根香煙,自己也叼上一根,擦燃火柴為李誌群和自己點燃。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連續抽了好幾口,周圍頓時煙氣繚繞,半晌之後,李誌群才開口問道:“你說付勝遠能開口嗎?”
王漢民重重地點了點頭,斷然說道:“肯定會開口,丁明珍是他的死穴,而丁家人又是丁明珍的死穴,這麼多條人命牽扯著,付勝遠除非是鐵人,不然一定開口。”
李誌群也是這麼覺得,此時他心情頗為輕鬆,笑著說道:“付勝遠隻要開了口,青島站就覆滅在即了,我們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我們也可以輕鬆一下,在這青島好好的休息幾天,這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連覺都睡不好,實在是有些乏了。”
王漢民聽到李誌群的話,卻是沒有那麼樂觀,他皺著眉,思慮了片刻,開口說道:“主任,一會彆忘了,要好好詢問一下,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前來青島的消息的?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麻煩。”
李誌群當即點了點頭,不過他心中並不以為意,付勝遠知道的消息肯定是從軍統局總部傳來的,他遠在青島,對上海情報科根本接觸不上,對那位隱藏的內鬼不會有什麼了解,不過王漢民既然堅持要問,那就多問一句就是了。
王漢民看李誌群的表情,就知道他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再次說道:“主任,我的意思是,要問清楚,付勝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來青島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李誌群一愣,看著王漢民有些疑惑,“不就是找到肖國元,清除青島站嗎?”
王漢民搖了搖頭,仔細解釋道:“我們為什麼清除青島站?不就是為了保證三方會談的順利召開,提前清楚隱患嗎?
可是那個內鬼既然能夠提前知道了我們的行蹤,您說,他會不會也知道三方會談的事情?”
李誌群一下子身形一頓,眼睛霍的看向王漢民:“你是說,他們會有所行動?”
王漢民重重地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如果他們這麼早就知道了三方會談的情報,以我對軍統局,對那位局座的了解,影響如此大的重要事件,他們是絕不會無動於衷,平白放過的,一定會對三方會談進行破壞。”
李誌群接著王漢民的話,說道:“也就是說,付勝遠很有可能接受了這個任務,甚至采取了某些行動,這可要好好問一問,明天上午會議就要召開了,絕不能讓他蒙混過關!”
“那到不一定,主任你有所不知,青島站原來是軍統局的甲種大站,可是在淪陷之初,受過一次很重的打擊,損失極為慘重,當時隻有站長付勝遠和一些殘存人員躲過了一劫,後來設法補充了一些人員,肖國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調入青島站的。”
王漢民仔細回憶了之前了解的一些情況,很快再次說道:“可是據我所知,鑒於青島日本人勢力太大,鬥爭條件極為艱苦,青島站遠遠沒有恢複元氣,人員也一直不足,被降為乙種站之後,就基本喪失了情報能力,以這樣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完成破壞三方會談的重要任務。”
李誌群恍然大悟:“明白了,你是說,如果前麵的條件都成立了,軍統早就知道三方會談的情報,那就一定會派專門負責此項行動的人員提前進入青島,而付勝遠作為青島站的站長,一定會參與這項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