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妞氣得身子一陣發抖,終是對這親爹斷了最後的一點奢望,當下一伸手,從腰間將自己那把從不離身的殺豬刀給抽了出來,就這麼隨手一揮,
“噗……”
的一聲,那明晃晃的殺豬刀便沒入了案板之上,那是齊柄而入半點兒不含糊,緊接著王大妞一瞪眼道,
“爹,今兒我把話給你撂這裡了,小風鎮的鋪子我是要定了!”
這廂也顧不得王屠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當下就收拾了東西,自己去了小風鎮,從此便在那鋪子裡安頓下來,再不回大風鎮了。
她這一走,隻顧了那邊的生意,這頭的生意卻是不再管了,王屠戶無法隻得自己頂上,隻他年紀大了,又貪杯裡的那點子酒,再不肯起五更熬六夜的辛苦了,不過幾日便服了軟,回去同李氏道,
“那邊的鋪子我已是決意給大妞了!”
李氏聞聽是一哭二鬨三上吊,王屠戶這一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將鋪子給女兒,她見哭鬨無果,便回娘家去尋兄弟們想法子,李家的兄弟多,聞聽得便說是妹子在王家受了欺負,便要去尋王屠戶討個公道,那李氏應道,
“那死人就是個慫貨,當老子的怕自己女兒,你們去打了他,我還要伺候,要教訓便應當教訓王大妞那死妮子!”
李氏兄弟聽了都說好,一個個掄胳膊挽袖子要去教訓教訓這“外甥女”,這廂幾兄弟叫上了幾個成了年的兒子,一幫子大男子氣勢洶洶殺往小風鎮,來到那王家肉鋪麵前,正瞧見王大妞在街邊賣肉,當下上去便叫嚷道,
“王大妞,舅舅們來了,怎不出來相迎?”
王大妞見著這陣勢卻是連連冷笑,她生的粗獷,性子也是剛直,但對家裡人總是忍不下心來,這麼多年來,挨打受氣,忍饑挨餓,好不易如今年歲大了,李氏不敢欺負她了,卻是又容不下她了,自家老子無用,半點沒將她放在心上。
王大妞這麼些年受的氣早就在肚子裡憋出真火來了,如今見得李家的人敢欺上門來,那裡還肯同他們客氣,當下伸手在案上抄了殺豬刀,緩步走到了當街之上。
那李家人見王大妞手持利刃過來,那身板兒便如一座肉山一般,往街當心一站,便似將整個街麵都擋住了,路人見了都嚇得連連往旁閃躲,也不敢正著身子,卻是順著街邊跟耗子似的溜了過去。
李氏兄弟見了心裡很是發怵,轉念又想,
“怕她甚麼,饒是她再凶惡,我們這麼多男人還打不過一個女人麼?再說了……她也未必敢跟我們動手!”
好好歹歹也是長輩不是?
當下幾人互瞧一眼,又暗中壯了壯膽子,便齊齊喝道,
“王大妞,怎滴……你提把刀出來,這是要做甚?”
王大妞冷哼一聲道,
“舅舅說哪裡話來,這鎮上的人都知曉我這把殺豬刀乃是從不離身的……”
說著殺豬刀在手裡挽了一個刀花,反手插到了腰間,這廂學著男子的樣兒衝著李氏兄弟拱了拱手,
“舅舅們和幾位兄弟來此,不知尋我何事,我們進去裡頭說話如何?”
幾人見她收了刀,心裡稍定,聽她往裡頭邀便在心中暗想,
“這丫頭是個莽的,若是跟著她進屋去,三言兩語被逼急了,給我們來上兩刀,是個人都受不了,倒不如在外頭,大庭廣眾之上,光天化日的,她難道還敢當街行凶不成?”
想到這處便搖頭道,
“就在這街上說,敞亮些!”
王大妞倒也不強求,點頭道,
“舅舅們說甚麼便是甚麼吧!”
頓了頓便問,
“舅舅們到底是何事尋我?”
李氏兄弟互相遞了一個眼色,李大便上前一步道,
“自然是因著你對爹娘不孝的事兒而來!”
王大妞聞言眉頭一挑,冷笑一聲道,
“大舅舅這話說的好怪,我怎得對爹娘不孝了……”
說完還不等李大應話,便抱胸環視了四周一眼,
“即是說我對爹娘不孝,怎得我爹娘不來,倒讓你們來了?”
李大應道,
“你爹娘疼你,不忍心當著外人的麵給你沒臉,便隻好舅舅們出頭了!”
王大妞聞言張嘴打了一個哈哈,
“大舅舅且說說我如何不孝了?”
李大見她上鉤忙應道,
“家裡辛苦養你這麼大,你乃是女兒家,怎麼能同家裡鬨著分家產,還強行霸占了這小風鎮的鋪子,這麼些日子不回家去,連鋪子裡的收益也不交給爹娘,你這樣做……便是不孝!”
說罷還環顧四周,衝著周圍看熱鬨的人喊道,
“諸位鄉親評評理,這女子可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