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放心!我一定給你守著!”
這廂哭完了,卻是又想起來甚麼,拉了武馨安的手一臉希翼的問道,
“阿黃你是不是也留給我?”
武馨安聞言白眼一翻,
“想得美,阿黃我必是要帶走的!”
毛頭很是失望的哦了一聲,想著大妞兒走了,連阿黃也要跟著走了,不由又是悲從中來,放聲大哭了起來,他這一哭惹得武馨安再也忍不住,也跟著掉了一會眼淚。
武馨安做王大妞時,一來人生得醜,二來天天在家做牛做馬,從沒有一個玩伴,如今在這山村裡好不易交到了幾個真正要好的朋友,卻是不過幾月便要分離了,一想到自己又要去過與後娘逞凶鬥狠的日子,她不由也是悲從中來,哭得傷傷心心。
她這廂與毛頭一起,在村中挨著個兒的與小夥伴們話彆,弄到了半夜才回來,一雙眼腫得同桃子似的,武弘文見了歎道,
“我們家安安真乃是性情中人!”
武馨安便問他道,
“爹,我還能回來麼?”
武弘文知曉她的不舍,當下點頭道,
“這院子我們家早已買下的,待回去父親便讓人將它過到你名下,以後你得了空,便回來小住幾日,還是能與你的小夥伴們相聚的!”
純真時代的友誼最是難得,小孩子轉眼便長大了,趁著良善的心性還未被世俗的濁氣汙染時,多聚一聚才不負相識一場的緣分。
武馨安聞言大喜,過去拉了他的手問道,
“真的麼,父親……這院子以後便是我的了?”
武馨安是真沒想到,一間院子來的這般容易,雖說隻是山村裡的小院,並不值得幾個錢,但總歸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以後若是那家裡呆不得了,還能回山村裡來,種地養花,打獵抓魚,左右不會餓死自己的!
武弘文笑道,
“雖說父親我這官兒俸祿不多,但送間小院給你,卻也不是難事!”
武馨安見他應得乾脆不似騙人,自然是心中歡喜的,拉著他的手笑道,
“父親你真是太好了!”
總歸比王屠戶那當爹的好,她為家裡做牛做馬這麼些年,臨死了連張裹屍的草席都沒有撈到!
有了武弘文這麼一說,武馨安總算對他心裡少了些芥蒂,那笑容也真誠了不少,待到第二日他們離開山村裡,父女倆已是全然再無隔閡,有說有笑極是融洽了!
如此這般,武馨安便揮彆了臨平山下的小山村,坐在武家黑漆平頂的馬車之上,一路搖搖晃晃往那杭州府駛去。
杭州府乃是吳越與前宋的都城,自秦時設縣便有此地,到如今大慶朝亦是繁華更甚,不愧人間天堂的美譽。
武馨安活了兩輩子,都是那未見過世麵的小丫頭,到了這花紅柳綠的熱鬨所在,便隻覺著兩隻大眼兒都不夠使了,一時瞧那街道兩旁林立的店鋪,一時又看路上來往的行人,一時又盯路邊的攤販手中吆喝的東西,一時又瞧人拿在手中邊走邊用的吃食……
武弘文麵帶微笑看著女兒一臉驚訝好奇四處觀望,心中卻是一陣的酸楚,
“若是當年玉兒不死,家裡無有那一場變故,我的安安就應當長在這繁華所在,喧囂之地,食人間煙火,見世俗百態,那至於到如今十歲了,眼界卻隻在那小小的山村之中!”
馬車一路在街市之中穿行,走了約有一個時辰這才緩緩在一處府邸前停下,武弘文先下了馬車,又轉回身來伸手來抱女兒,武馨安卻是拂開他的手道,
“不用父親抱!”
自己一提裙擺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在村子裡跑動慣了,身手很是矯健,落在地上穩穩當當,沒有半分晃動,武弘文看了隻是笑,指了麵前的大門對武馨安道,
“安安,你瞧瞧……這就是我們家了!”
武弘文隻是七品的官兒,按著大慶朝早年間的規矩,是要住在公廨衙門之中的,一來方便辦公,二來算是為官員的福利,家中清貧的官員倒是能省下不少租房的銀子。
不過到了如今嘉靖年間,雖說明裡還守著太祖早年間的規矩,暗地裡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武弘文這七品的推官算不得甚麼,但他也是運氣好,在杭州府這樣的富庶地方任職,其中油水非是旁的地方可比,因而雖說杭州府地價昂貴,但買一座安頓全家的宅子倒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