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心剛一回家裡,粗粗這麼拿眼兒尋摸了一圈兒,便知曉了個大概,不過她也不在乎,左右她對這家裡人也無甚好感,不過就是想在家裡混點銀子,以後離了這處自家快活去,因而雖察覺出了祖母的不喜和弟妹們的排斥,倒是半分沒有傷心之感,反倒鬆了一口氣,
“左右你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們,大家如此兩相撇脫才是最好!”
這廂武馨安與老夫人磕了頭,又有跪下向武弘文和小程氏重新磕了頭,再下頭幾個弟妹上來見禮,這便是正式的見禮了。
武弘文這廂又叫來了家裡幾位有頭麵的下人,一個是自家的老仆人武誠,又有武誠的二兒子武忠,如今做著府裡的管事,又有小程氏身邊貼身的許媽媽,都過來磕頭口稱,
“大小姐大安!”
武馨安坐在武弘文下方受了下人們的禮,一旁的小程氏笑著取了幾個荷包出來,
“大小姐剛回府上,預備不周全,這見麵禮便由我這做母親的代了!”
回頭讓身邊的丫頭素香過去賞了三人,三人謝過,又有關媽媽上來給老夫人、老爺、夫人和幾位少爺小姐見禮,如此這般好一番折騰,才算是將禮數給全了。
武弘文見這該走的禮數亦是差不多了,便笑著對付氏道,
“娘,安安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總算是團聚了,今兒讓灶上多做些菜吧!”
付氏心下雖不滿,但總歸還是要看兒子的麵的,當下當點頭應道,
“嗯,自然是應當慶賀一番的!”
說罷轉頭瞧向小程氏,還未等她說話,小程氏便笑道,
“婆婆不必費心,媳婦今兒一早便命灶上的婆子預備了一桌酒菜,以賀我們一家團圓!”
付氏聽了滿意的點頭,
“你向來是個賢惠的!”
小程氏笑著又過來拉武馨安的手道,
“一路回來也是辛苦,先回房裡洗漱一番,便可出來用飯,安安且跟我來,為娘帶你瞧瞧你的院子!”
這廂讓武馨安同眾人行了禮,向眾人告了個罪,這才領著她往內院走去。
武家的宅子外頭看著不起眼,內裡卻是十分的寬闊,決不會隻是七品官兒三進的規製,這事兒放在大慶初年乃是砍頭的大罪,不過到了如今,又是在富庶的江南,多少人家背地裡廣修屋舍,建得富麗堂皇的,隻要門麵上不顯出來,旁人也無心來尋麻煩的!
武弘安在杭州多年,早就入鄉隨俗了,按說前堂後堂隻能三間,左右耳房各一間,又有廂房各一間便是規矩了,可小程氏領著武馨安一路進去,穿堂過屋,左拐右拐似是穿了五進,才到了最後的院子,這廂一指那月亮門上的匾額,
“春暉院……這便是安安的居處了,這上頭的字還是你父親親筆所題的……”
小程氏見武馨安一臉茫然的看著上頭黑底銀漆的匾額,頓了頓恍然道,
“安安可是不識字……”
還未等武馨安回應便忙安慰道,
“不識字無甚要緊,女兒家針線廚藝才是頂頂重要的,以後安安慢慢學就是了!”
武馨安身後的關媽媽聞聽,卻是暗暗的撇嘴,
“我們家雖不是甚麼世家高閥,但也不是那小戶人家的女兒,這書畫文章雖不敢說精通,但這字兒還是要識得才成,同大小姐說甚麼無甚要緊,怎麼我聽武誠說二小姐和三小姐都請了先生教書識字!”
武馨安不知關媽媽的心思,立在院子外頭看了看,白牆黑瓦,裡頭似有小樓翹角從牆角露出來,瞧著倒是不錯的所在,想了想便問道,
“母親住在何處?”
小程氏笑著往東麵一指,
“那處秋露院便是我的居處了!”
“那祖母又住在何處?”
“她老人家喜歡清靜,便住在最後頭的冬蘊院裡……你們的兩個妹妹住在夏煦院裡,兩個弟弟跟著老爺住在前頭三思堂,你三妹妹還小,如今是由為娘我親自帶著的……”
說著親自過去推開門道,
“前頭老爺動身去接你時,我便吩咐家裡下人們打掃了,安安瞧瞧……可還合心意?”
武馨安跟著進去一看,這院子倒也簡單,上下兩層的小樓,一層是正堂,左右布置了書房與淨房,上頭乃是臥房,左右兩間是丫頭們的居處,下頭院子極小,從廊下到牆根不過三十來步,隻在牆角種了兩株海棠,其餘全用方磚鋪地,便再沒有多餘的東西。
這樓裡的布置也極是簡單,楊木的整套桌椅,牆上掛了些字畫,樓上臥房一張拔步床,床上掛了粉紅的紗幔,一張嵌了銅鏡的妝台,窗邊放了一張羅漢榻,其餘便再沒有了。
小程氏對武馨安歉然道,
“家裡這幾年全靠著你父親的俸祿,前頭買下這宅子便花了不少銀子,又要供著每月裡家裡人的吃穿嚼用,手頭不算得寬裕,因而便沒有更換家什,都是借著前主人留下來的在用,不過已找人重新刷過新漆了……,想來安安不會嫌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