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弘文看了看她的頭發,
“怎得不讓丫頭把頭發給烘乾了,仔細著了涼!”
這樣的天氣怎會著涼,又不是皮嬌肉嫩的嬌小姐!
武馨安搖頭道,
“不必勞煩丫頭們,再晾一會兒便乾了!”
武弘文乃是大男人,自然不會在這種枝節小事上頭與女兒多計較,當下笑著點了點頭,再沒有說甚麼,付氏在一旁瞧著,原指望著兒子能教訓這丫頭幾句,見狀不由心中暗暗氣道,
“這丫頭在外頭也沒人管教,整整十年也不知養成甚麼野樣子,文兒心裡對她有愧自然是百般遷就,可這女兒家也有女兒家的規矩,可不能就這麼慣著,她自己長歪了不要緊,萬萬不能連帶著下頭幾個小的也跟著長歪了!”
付氏想到這處心裡便有了主意,當下長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火,招呼眾人道,
“飯菜已經擺好,都吃飯吧!”
付氏當先過去,領著眾人到了旁廳,她自己上座,左右是武弘文與小程氏,緊挨著武弘文的是武馨安,之後下頭幾個依著大小坐好,最小的武幼禎卻是由小程氏抱著。
待得眾人坐定,酒菜上齊,武弘文當先舉了麵前的酒杯,先是起身對付氏道,
“母親,如今安安回家了,我們一家子是團圓了,兒子到今日心裡當真是十分歡喜,這一杯先敬母親!”
說罷舉杯自己先乾了,付氏點了點頭,自己也舉杯啜了一口,武弘文接著又倒了一杯卻是自己舉杯言道,
“這一杯乃是給安安早逝的母親的,今日裡安安總算是回家了,我也算是對她有些許交待了!”
說罷,左手一撈右手的袍袖,緩緩將手裡的酒倒在了地麵之上,武馨安隔著一個武弘文,偷眼瞧著小程氏臉上掛著的溫婉笑容,漸漸的淡了幾分,武馨安見狀心裡暗暗撇嘴,
“這小程氏好不好我是不知曉,不過自家老子做這事兒確是有些不地道!”
他擺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給誰看,即是還記著我那親生的老娘,怎得還跟小程氏生了一個又一個!
這一點上,武弘文還比不上王屠戶,舊的去了,新的來了,立時就將王大妞的親生母親忘了個一乾二淨,每年清明十五,就王大妞還記得半夜悄悄給自家親娘燒些錢紙用。
“王屠戶雖說無情無義,便總算做在明處,那似這位……裝模作樣,扮甚麼情深!”
也不怕大程氏在地下做鬼都泛惡心!
武馨安心中暗暗鄙夷自家親老子,
“果然……這男人都不是甚麼好東西!”
她雖知小程氏對自己無甚好感,自己亦是同樣,不過這時節也是有些同情起小程氏來了,嫁個口裡時時扮深情念亡妻的夫婿,也難為她能笑的出來!
武弘文這廂又倒了第三杯,卻是敬的小程氏,
“夫人這些年操持家務,孝敬母親,教養子女實在辛苦,如今安安回來,又要勞你費心,還請夫人喝了這一杯!”
小程氏忙起身道,
“老爺言重了,這都是妾身應做的!”
夫妻二人對飲下這一杯,再坐下,武弘文才又舉杯對眾人道,
“今日闔家團圓,我們共飲此杯!”
下頭的幾個孩子也有樣學樣跟著舉起了手裡的酒杯,隻他們杯裡的乃是殷紅如血的西域美酒,入口甜滋滋,並不醉人。
這西域來的葡萄美酒在外頭賣的價錢不低,平日裡幾個小的也是不得機會吃的,今兒沾了武馨安的光,一人分了一小杯,因而吃得極是小口,一點點品滋味。
可武馨安甚麼都不懂,一抬手一仰脖便給乾了,放下杯子還嘖了嘖嘴對武弘文道,
“父親,這酒無甚滋味,比不得我們村自家釀的酒好喝!”
武弘文聞言哈哈一笑道,
“安安在村裡也吃酒麼?”
武馨安應道,
“村裡人家有紅白喜事,我與關媽媽也是要去的,有時能吃上一點!”
她那何止是吃上一點,她是夥同毛頭等一幫小子,去趙老爹的後廚裡偷了整整一大壇,再端了一個海碗一人一口,一幫子人輪著喝,喝到最後,其餘的人都倒了,隻武馨安一人若無其事,最後索性抱著壇給乾完了!
她以前還是王大妞的時候,酒量便不錯,雖不敢說千杯不倒,但也是能喝趴一大幫男人的,有時興致來了,便趕上山去尋那幫子山匪兄弟們乾一場酒,她老子王屠戶也是多年的酒鬼,在女兒麵前亦討不到便宜。
後來她一覺醒來成了武馨安,也不知是為甚麼,自家原本有的兩樣本事都沒有落下。
其中一樣便是這酒量,吃點子葡萄酒不過就是漱漱口,於她半點兒沒意思,隻她這一口乾了杯中酒,倒是將武家幾個小的瞧得瞪大了眼,付氏眉頭皺成了疙瘩,小程氏眼波一閃隻是溫婉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