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是賭坊自然是但凡時興不時興的賭法都有,甚麼鬥雞、鬥狗、鬥蟋蟀等等,又或是骰子、馬吊、葉子牌、推牌九等等亦是一樣不少。
武家家風倒也算得端正,家裡的孩子從未見過這種,武馨安與武顯榮在這上頭乃是同樣的雙眼一摸黑,周淮卻是自小便在這賭坊裡玩耍,對這些門兒清,當下同二人分說起來是頭頭是道,一麵講一麵看二人瞪眼張嘴,一派鄉巴佬進城的模樣,心中不由的是大大的滿足得意,先前心裡那點子小氣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個小的趴在桌上玩得的高興,武馨安在一旁瞧了半晌,又轉到窗前四下打量,這院子是賭坊後頭一個小院子,三麵都建了兩層的小樓,用來給自己人歇息,又或是重要客人另開賭局之用,當中一個天井,下頭擺了個青花瓷的水缸,裡頭養了幾尾金身大肚的鯉魚,正在院子裡的燈光下,扭腰擺尾的遊著,鱗片還一閃一閃的泛著光……
左側一間屋子裡有人在耍樂,裡頭有女人的嬌笑聲,又有男人的叫鬨聲,右邊一間裡有牌九拍在桌麵上的劈啪做響之聲,武馨安兩輩子沒來過這種地方,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兒,她陪著武顯榮出來可不是為了看小孩子玩耍的,她是出來瞧瞧情勢,尋那掙錢的活計的!
武馨安瞧向下頭立在屋簷處的一眾漢子身上,心頭暗暗琢磨道,
“這些人瞧著一個高大魁梧的,實則沒一個是練家子,單論力氣我不差他們任何一個……”
她有幫山上的山匪兄弟,其中那領頭的幾個都是練家子,她要是見過的,練家子太陽穴高高凸起,腳下步伐甚是沉穩,那是內家外家同練之故,這些人看著高大,實則個個都是步履輕浮,肩搖胯晃的,真正動起手來根本不頂事兒!
能請這幫子人,想來此間的主人也無甚大見識,若自己還是以前那般身形魁梧,相貌醜陋,不辯雌雄,說不得還能在這處來尋著活計,可如今她是武推官家的小姐,又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生得雖不說是美若天仙,卻眉眼也是正正經經的女兒家,便是她自己不介意名聲,這賭坊的主人一多半也是不肯收自己的。
“嘖嘖……”
武馨安抬手撓了撓腮邊,
“這銀子怎麼來,倒是有些費思量!”
她在窗邊發呆,武顯榮與那周淮就在桌上玩那些賭具,如此約有半個時辰,武馨安眼看著夜越發深了,賭坊裡的喧鬨更添了幾分,
“少……爺,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武顯榮正與周淮拋骰子賭大小,玩的高興,聞言頭也不抬的應道,
“再等會兒!”
武馨安也不同他多廢話,過來一拍桌麵,
“砰……”
桌上的東西全數被震得跳了起來,落下來嘩啦啦掉了一地,
“少爺……你走不走?”
武馨安一瞪肯,武顯榮被她嚇得一個激靈,忙道,
“走走走,我們走!”
說罷拉了武馨安就走,周淮很是舍不得二人,追出來問,
“你……你們明兒還來找我不?”
武顯榮不敢自己答應,隻拿眼去瞅武馨安,武馨安應道,
“若是我們能出來就來尋周少爺玩兒!”
武顯榮也應道,
“我母親管得緊,上頭還有祖母管著呢!”
周淮聽嗤笑道,
“你堂堂大男人讓女人管真是沒出息……我們家裡,除了我爹我大娘我小娘都沒一個能管著我的!”
這兩個一個六歲多,一個才四歲多,不過就是偷溜出來瞎玩的年紀,懂甚麼男人女人,但這“沒出息”三字武?榮還是懂的,立時不服氣道,
“我……我自然是不怕她們的……”
說完還是心裡沒底,悄悄瞧了一眼武馨安,見她不說話,便又道,
“我……我明兒還來!”
周淮聞言滿意的點頭,
“好!我明兒等你!”
這廂送了二人出去,兩人回轉武府,尋到那狗洞口鑽了進去,武馨安牽著武顯榮的手,直到了前頭三思堂的院門前,問他,
“若是被人碰見了怎麼說?”
武顯榮嘿嘿笑,
“大姐姐放心,家裡人都知曉的……”
武顯榮自小便頑皮,這樣夜半不睡覺在府裡四處溜達的事兒,乾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身邊的兩個小廝都知曉小少爺的毛病,武顯榮悄悄跑出去玩兒,他們怕事兒捅穿了要挨板子,便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小少爺到院子外頭玩兒,隻留著門兒等著便是。
武顯榮說著上前去敲門,嘴裡叫道,
“開門!我回來了!”
裡頭果然出來一個小廝,長得尖嘴猴腮的,正是武顯榮貼身伺候的半斤,
“小少爺,您可回來了!”
半斤一麵說一麵讓開身子,放了武顯榮進去,又抬眼見著武馨安,
“喲……大小姐!”
說著要上前行禮,武馨安一擺手道,
“小少爺在我那裡玩兒一會兒,這夜深人靜的,動靜小些,彆驚動了旁人!”
半斤聞言忙道,
“您放心,小的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