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扛著人出來,卻是一回身在那箱子上重重的推了一把,
“砰……”
那甲字號的箱子立時便落入了水中,因著旁邊踢破了一個洞,落水時箱子一斜,立時便進了水,不多時河水便灌入了箱中,立時就沉了一半,馮元見狀大驚,指著那木頭箱子嚷道,
“快快!先救這個……這可是甲字號的貨……”
這箱子裡的貨可是最貴的!
那些下水撈箱子的漢子見狀紛紛棄了麵前的箱子,往那甲號箱遊去。
這頭武馨安卻是趁亂將那小郎往自己肩頭一扛,就如兔子一般竄入了黑暗之中……
待到一口氣跑出去老遠,見不到人了,她才將手裡的小郎給放了下來,
“呼呼呼呼……”
這麼一通來來回回折騰,饒是她體力再好,也是累得呼哧帶喘,
“你怎麼樣呀?可是能自己走動呀?”
武馨安將他放在一戶人家的台階之上,上下打量他,
“呼呼呼……這小子……這小子怎得生得有些怪呀?”
這時節,她才發覺這小郎生的有些怪異,他也是黑發黑眸,但臉上手上的皮膚卻是十分的白皙,膚質極好上頭還微微泛著光亮,看著跟自己喝茶用的白瓷一般,最不同的是眉目,輪廓顯得比一般人深些,鼻子還有些往下彎……
這也是武馨安兩世做人都沒見識,若是換了一個見多識廣的杭州老人來看,必是知曉這小子不是純種的漢人,乃是混些許色目人的血脈,不過因著混得不多,他身上的色目人特征並不是太過明顯,不過這一身皮膚和那鷹鉤鼻子還是一眼能瞧出來的。
隻可惜武馨安沒見識,見著這小郎生得比常人更白,五官更深邃,除了那鷹鉤鼻顯得人麵相有些陰鷲以外,他算是自己兩輩子見過生得最好看的人了!
她蹲下身,看著他光滑細膩的臉蛋兒,忍不住又伸手又在他的臉上捏了一把,
“喂……你叫甚麼名字?你怎麼這麼白呀,皮膚這麼滑呀!”
前頭知嫋和杜鵑還說自己皮膚滑如凝脂,現下她倒真想把這小子扛回去給她們看看,這小臉跟嫩豆腐似的,才是真的滑如凝脂呢!
地上的人,半邊臉被她捏紅了,卻是毫不在意,隻是一雙漆黑的眼珠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開口道,
“你……你送我回去……”
武馨安聞言吃了一驚,歪著腦袋打量他,還伸手在他頭上扒拉了幾下,
“你……你做甚麼?”
“你腦子是不是剛剛出箱子的時候撞到了……”
也沒個包沒個口呀?
怎得就腦子糊塗了?
武馨安奇怪的問道,
“那幫子人是賣人口的,你落進他人手裡,還能討著好去,你回去做甚麼?”
“你……你不用管,送……送我回去!”
這奇怪的小郎君隻是要回去,武馨安聽了連連搖頭,
“那可不成……你好不易被救出來了,就彆再回那火坑裡去了……再說了,我也是好不易才逃出來,才不要又回去呢,要是被他們抓著了,說不得會被殺人滅口的!”
那幫子人口販子,可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的!
“你……你送我回去!”
地上的人仍是一臉的堅決,武馨安很苦惱的撓了撓頭,
“聽那周淮舅舅說,你們在船上行了五天五夜,我瞧著你多半是在箱子裡憋糊塗了,罷了……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尋個地方帶你去瞧瞧吧!”
說罷又彎腰將那小郎給扛了起來,
“你……你……”
肩膀上的人軟癱著身子掛在她的肩膀上,張口還想說話,卻是沒想到武馨安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頭,
“彆說話!”
當下邁開腿兒,一溜煙往前頭跑去,不多時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這杭州城武馨安當真是一點兒不熟,不過好在還記得下複市街的方向,從碼頭出來,雖是不識路,但朝著南邊跑必是沒錯啦,果然這廂七拐八彎,有一下還遇上了一條死胡同,她也不耐煩繞路,帶著人翻了牆頭。
也好在這附近都是平常百姓家,家中牆頭都不高,有些甚至隻得一個木頭柵欄,她渾身力氣又大,帶著一個人居然還能爬得上去,如此這般費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又找到了如意賭坊的所在。
武馨安背著人自然是不能回如意賭坊,而是先尋著了家,再尋著自家鄰居,那位姓金的大夫正是在這裡住著。
於是上前叩門,有守門的下人聽得聲音過來開門,見有個小姑娘扛著一個小小子在門前站著,這位乃是醫家的門房,這樣的事兒見得多了,知曉這深夜敲門必是有急症的,當下便進去叫了金郎中。
金郎中年約五旬,頭發花白,生得清瘦,頜下一縷長須,很有些名醫風範,此時見是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小郎君,身上都是粗衣粗布,便當是貧窮人家的百姓,便有些不想接待,不過總是進門,也沒有將病人往外趕的道理。
便也不用進去了,隻把人往那門房的床榻上一放,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