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明月如水,有月光自紗窗處灑了下來,自床下看過去,便能瞧見那地板上鋪著的波斯細絨毯,上頭的顏色極是鮮豔……
武馨安按著阿黃的狗頭在床底等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便聽得房門輕輕響了一聲,不多時便見得一雙黑底黑幫的短靴緩緩踏上了地毯,武馨安心頭狂跳,身旁的阿黃動了動爪,似是想往外頭爬,武馨安忙又將它往下按了按,一人一狗靜靜看著那雙靴子的主人一步步來到了床前,待得人走近了借著月光,連那人鞋底的泥土都瞧得清楚了。
正此時,隱隱有一股血腥味兒傳入了鼻端,武馨安雙眼猛眼一睜,她自小殺豬,在她手裡丟了性命的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鮮血甚麼味兒她自然明白,
“這人剛剛殺了人!”
武馨安心頭一跳,倒不是她怕這倭寇,隻若是他剛剛殺了人,那多半是殺的武府中人,也不知是誰丟了性命,更不知曉是殺了幾個,武馨安倒是有些為那幫子拿錢辦事的武師擔心了!
正亂想間,那一雙腳又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床前,然後垂下來的紗幔動了動,想來是來人掀開了擋住視線的紗幔,
“咦!”
床前的人又動了動,想來是掀開了遮在床上的被子,發覺了她們做的假人,武馨安見狀猛吸一口氣,一把放開了懷裡的阿黃,快如閃電的伸出一雙手,
“砰……”
一下子牢牢抓住了眼前這一雙男人的腿,正在這時節,
“叮鈴鈴……”
一聲細密的鈴聲在武馨安的閨房之中響了起來,顯是那人驚慌之下觸到了床上的細線,那人聽得聲響心頭猛然一驚,剛要退後一步,隻覺腳下突然一緊,低頭一看,隻見得一雙細白的手從那床底下探出來,緊緊將自己的腳踝抓住,
“八嘎!”
那人發出一聲咒罵聲,也顧不得細想,伸手從腰間抽出了佩刀,高高舉起,刀光在月光下一閃,便向著武馨安的手砍來。
正這時被武馨安放開的阿黃已經從床下竄了出來,
“汪……”
月光下,一條渾身黃毛,白牙森森的大狗從床下頭竄了出來,嗷嗚一口便咬在了對方的手臂之上,
“啊……”
這一口阿黃用了全力,一口又細又利的尖牙全數陷進了對方的肌肉中,那人發出一聲慘呼,用力的甩動手臂,想將阿黃甩下來,隻這狗乃是個狠地,身子懸在半空甩動,愣是一點兒沒有鬆口,那人一甩手被阿黃順勢從手臂之上撕下來一大塊肉,痛得他高聲慘呼,
“啊……啊……”
隻他的厄運才剛開始,武馨安在床下頭,聽得慘呼聲,知曉機不可失,立時雙手猛然一用力,那人隻顧得上頭卻顧不得下頭,被她那大力一拉,立時便重心不穩向後仰倒,
“砰……”
那倭寇也真是時運不濟,被武馨安這麼一拉,身子失了重心,乃是仰麵朝天倒了下去,偏他身後不光有柔軟的地毯,還有一張黃花梨的硬木圓凳,就這麼後腦重重磕在了木頭圓凳之上,饒是他腦骨堅硬,就這麼一下子,也是撞得他頭破血流,雙眼翻白了!
他是吭都沒有吭一聲就昏了過去,武馨安緊接著從床底下爬出來,便見得一個五短身材的黑衣男子倒在地上,阿黃咬下他一塊還不死心,卻是又撲上來咬住了他的胸口不放,喉嚨裡嗚嗚作響。
武馨安小心的過去,看了看那倭寇的腦後,見已有鮮血流出來,順著地毯滲了開來,於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將他手裡的長刀奪了過來,拿在手上草草看了看,發現這把刀形如月芽,刀身鋥亮,上頭還有細細密密的羅圈暗紋,一看就是把好刀,武馨安順手便給扔到了床底下,她常年殺豬自然瞧得出來這刀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刀!
“這樣一把好刀,拿出去想法子尋個好買主,必能得一個好價錢!”
若是將刀和賊人一並交給官府,也不過就是當做賊臟充了公!
武馨安收了那倭寇的刀,這才放心上去將他臉上的黑布扯掉,隻見乃是一個滿臉疙瘩的中年漢子,生得其醜無比,不由嘖嘖搖頭,
“這便是倭寇了,能生成這副模樣,也是難為他爹娘了!”
她這屋子裡的動靜,早就將下頭的人驚動了,最先醒來的是兩個丫頭,二人叫醒了劉婆子,又去柴房看大小姐,卻隻瞧見呼呼大睡的關媽媽,大小姐蹤影全無,三人是嚇得連三魂去了倆,這廂連推帶打的將關媽媽弄醒,正亂成一團時,便聽到武馨安在樓上叫人,
“你們倒是上來看看呀,光在下麵吵鬨做甚!”
四人聽得她的聲音,這才急忙跑出柴房,抬頭一看,隻見大小姐閨房裡燈光明亮,大小姐立在欄杆邊,手裡似乎還拖著個甚麼東西,
“大小姐!”
四人急忙忙提了油燈要上樓來,卻聽得樓梯上咚咚咚的作響,大小姐拖著一個重物走了下來,四人這廂高舉了油燈一看,隻見得大小姐手上拖的竟然是一個人,那咚咚的聲音就是那人軟綿綿的雙腳落在木頭梯子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