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客氣,你如今孤身一人,正是用銀子的時候,多些銀子傍身沒有壞處!”
裴赫聞言沉默不語,金大夫也點頭道,
“丫頭說的極是,裴小哥年紀尚幼,以後的日子還長呢,有銀子在手,以後成家立業也是本錢!”
裴赫聞言嘴角一扯,垂頭仍是不語,金大夫見狀,想了想道,
“裴小哥兒,如今這舊傷還未痊愈,還要醫治一陣子,倒不如還在我這處住著,無事時可看看醫書,在醫館裡幫幫手,老夫這處也無甚可教你,隻唯醫學一道有些長處,你可在這處一麵養病,一麵學徒,若是在醫學之上有些領悟,倒可以靠這個謀生!”
金大夫雖說愛財,實則也是個心地純善之人,憐惜裴赫如今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便動了心思留他在醫館,學一些本事,以後也好混一口飯吃。
裴赫心知這是金大夫有心助自己,心中感動,隻他前世裡遇上的壞人太多,一顆心早已冷透了,受人幫助頭一個想的便是對方有無不軌圖謀,聞聽之後心中猶豫思索,一時不好作答,垂頭想了半晌,暗暗道,
“這天大地大,我確是不知應去往何處,親生父親將我給賣了,那建州的家我是不能回了……”
而親生的母親……
前世裡他在宮中,也曾想法子托人在外頭打聽,那時節他的外祖高峻官複原職,在京中任著官,母親亦是再嫁,他原想著若是母親肯認他,便請她想法子將自己從宮中救出去,隻沒想到他托的人,回來時一臉鄙夷的對他道,
“你這小子當真是胡說八道,害得老子過去被人幾棍子轟了出來,差點兒沒被打折了腿!”
裴赫聞聽心頭一涼,心知這是母親不願認下自己!
想一想也是,在建州那苦寒之地的日子,於親生母親來說便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又怎麼會認下他,讓自己的夫家知曉,她曾經嫁給一個邊塞的落魄軍漢呢?
裴赫左思右想,隻覺一時無處可去,便點頭應道,
“如此倒要叨擾金大夫了!”
金大夫笑著擺手道,
“不算得叨擾,左右你是要我醫館裡做夥計出力的,我不過管一頓飯而已,倒算是互幫互利!”
如此這般,裴赫便在金大夫的醫館之中做了學徒,金大夫起初,不過是一時憐惜收了他在醫館之中,倒是並未指望他能學多少本事。
隻沒想到裴赫聰慧過人,有過目不忘之能,在醫館之中學習識藥辯藥,竟是不過一月便將館中的大半藥材記得滾瓜爛熟。
金大夫吃驚不已,倒當真起了愛才之心,便下了幾分心思悉心教授於他,裴赫果然進展神速,金大夫是大喜過望,他乃是老鰥夫一名,家中隻得一個獨女,早年嫁了出去,一身的醫術是後繼無人,他又性子高傲,不願屈就那些資質平庸之輩,打算待到年老體衰不能動彈之後,便將醫館一關,自己回到鄉間靜度晚年。
卻是沒想到,這武家小丫頭竟給自己送來了一個資質超群的好學生,金大夫那顆早已沉寂多年的為師之心,立時又活泛起來,他是不知曉,裴赫確是天資不錯,不過前世裡他跟在那老道士時身邊時,也是學了不少東西,這醫道乃是一家,其中許多都是相通的,裴赫隻要稍一學習便可上手,自然是進展神速!
那頭武家,武弘文這一回擒寇有功,又將杭州城中的倭寇老巢一舉殲滅,還了杭州城百姓一片安寧,城中的鄉紳父老紛紛送上賀匾,以謝府台大人與推官大人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那如水的恭維是不要銀子的往外倒,武弘文如今是上頭有上官賞識,下頭有下屬們擁戴,外頭還有百姓們好評如潮,當真是風頭一時無兩。
不過武弘文總算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知曉這時節風頭火勢之上反倒要更加小心謹慎才是,要知曉當官不易,公事上頭要絞儘腦汁,與一乾嫌犯們鬥智鬥勇,私事上頭還要管束家人,以防後院起火,對上要恭敬討好,萬萬不能居功自傲,對下頭一乾出過力的下屬更是要好好犒賞,這些倒不必說了,最最緊要的卻是要提防那些心生嫉妒,暗中使壞的小人!
武弘文如今正是木秀於林,自然怕那風來催之,倒要越發夾緊尾巴做人才是!
他這廂好不易從公事應酬之中脫身出來,回到府中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吩咐武誠道,
“吩咐門房閉門謝客,就說老爺我連日公務實在疲憊,要在家歇息幾日!”
武誠應了一聲出去吩咐自己兒子,武弘文這頭修過頭麵,又洗漱一番換上乾淨衣裳,往自己書房窗前的羅漢榻上一躺,聽得後背處脊背骨咯咯作響,不由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呼……總算是完事兒了!”
雖說是連日疲憊,但身子歇下了,這腦子一時半時卻沒法子停下來,躺在那處皺眉思索,
“這案子似乎有頗多疑點!”
這抓著的幾名倭寇倒是武功身手沒一個厲害的,他挨著個兒的查問,竟是問不出甚麼事兒來,隻反複說他們這些倭寇乃是那宅子的主人離開日本島上時,臨時征召的粗使下人,大慶語也不過會粗粗的幾句,除卻知曉自家主人是日本島上藤原家的貴族之後外,其餘是一問三不知,再問就瞪眼兒發呆,這宅子的主人到大慶究竟是意欲何為是半分不知曉。
初始時武弘文還當他們咬死不認,待上了幾輪酷刑之後,這幾人仍是不招,武弘文便是他是是當真無甚可招的了!
那……這宅子的主人去向何處了?
武弘文派出衙役全城搜尋,又請了衛所兵在城外各處搜尋都是一無所獲,那宅子的主人和幾名親信便如憑空消失一般……
雖說這一回將這城裡的倭寇給連根拔起了,可……怎得覺著這後頭的事兒反倒更加大了?
武弘文想破腦袋也是想出來,自家閨女在其中插了一腳,他在書房之中歇息,那頭得了消息的小程氏提著食盒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