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新婚燕爾,每日朝夕相對,如膠似漆,那必是要早中晚三餐在一處用的,裴赫喜靜不愛多說話,武馨安卻是個話多的,她這幾日在家養病,便學著做菜,雖說味道實在不敢恭維,裴赫仍是很捧場的餐餐不落的吃進肚子裡去。
二人用飯時,裴赫都是一言不發,細嚼慢咽,武馨安卻是大口扒飯,邊吃邊說,他隻是聽著,二人相處起來,一靜一吵倒是十分和諧。
“是!”
馮雲開自去報給武馨安,裴赫背著手緩步出了北鎮撫司衙門,果然見得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前,見他出來,有人便撩了簾子,果然是那周夫人高秀媛。
裴赫上前一拱手,
“可是這位夫人尋在下?”
高秀媛上下打量這被自己拋棄多年的孩子,隻覺得幾日不見,他似是又成熟了些,更添男兒魅力了。
高秀媛顫著聲音問道,
“赫兒,你……你當真不識得我了麼?”
裴赫冷冷道,
“夫人是何人,裴赫為何要識得你?”
高秀媛聞言眼兒一閉,撲索索流下淚來,半晌睜開眼對他道,
“我……我有話要對你說……你……你能否上車來?”
裴赫應道,
“裴某與夫人素不相識,無親無故,不好獨處!”
高秀媛咬唇想了想道,
“我……我去前頭太白樓訂一間包房,我們……我們到那處說話可好?”
裴赫仍是冷冷道,
“夫人,早說了我們無親無故,不好獨處!”
高秀媛聞言又哭了起來,
“孩子……我是你的生身之母呀,你……你難道一點兒都記不得我了麼?”
裴赫目光怪異的看向她,半晌突然道,
“我們太白樓見!”
這女人是想做甚麼,前世裡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今世裡竟是主動上門認親了?
他倒要看看這葫蘆裡賣得甚麼藥!
裴赫看著高秀媛的馬車離去,卻是帶了蔣裕騎馬去了太白樓。
裴赫進去包房,蔣裕便守在了外頭,裡頭一身華服,徐娘半老的貴婦人正自坐立不安的等著他,見他來了忙道,
“赫兒!我……我叫了蒙頂雪芽,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慣這茶?”
說罷抬手取了茶壺倒茶,卻是心情激動之下,手抖得厲害,茶水灑出來不少,裴赫看著她這模樣不由翹唇冷笑一聲道,
“真是想不到,想當年夫人連繈褓中的幼兒都不肯哺一口母乳,如今倒是給我倒起茶來了!”
說罷伸手取了那茶杯喝了一口,品了品,淡淡道,
“也不過如此!”
高秀媛聞言一失手,手裡的茶壺掉到了桌上,茶壺咣當歪倒在桌上,茶水立時流了一桌,外頭的人聽到,便推門進來,
“大人!”
裴赫將身子挪開些,吩咐道,
“收拾了!”
“是!”
蔣裕叫了店小二進來擦乾淨,又重換了一壺新茶,高秀媛總算心緒平靜了一些,問道,
“你……你早認出我來了?”
裴赫應道,
“早認出來如何,沒認出來又如何?左右夫人已是遠離建州,重獲新生,便應當拋開過去的一切!”
高秀媛看著他,眼淚又緩緩在眼中凝聚,
“你……你恨我麼?”
裴赫看了她一眼道,
“稱不上恨與不恨,夫人如今與我……不過路人,大家各自安好便是了!”
他早已不是前世對親情還抱著一絲渴望的裴赫了,他已有了相知相愛的妻子,隻想與她生兒育女好好的過日子,其餘之人已經不再重要了!
高秀媛的眼淚終於又落了下來,
“孩子,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
裴赫點頭道,
“我明白!”
建州的日子確實不好過,裴赫小時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那裡,他明白高秀媛這樣錦衣玉食的大家閨秀,陡然從高高在上雲端跌落凡塵的痛苦,不過……那與如今的他又有何乾係?
高秀媛見他點頭隻當他已經原諒了自己,不由激動的過來拉他的手,
“孩子!”
裴赫一側身避過她的手,淡淡道,
“夫人,如今你我兩不相欠,從自之後現見便是路人,夫人還是不要如此親近為好!”
高秀媛一陣失落,收回手取帕子抹了眼淚,
“我知道……你還是恨我的!”
裴赫眉頭一皺,
“早說了,你與我隻是路人,若是再無彆的事,裴某告辭了!”
說罷站起身便要走,
“等一等……”
高秀媛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我就想問問你……你如今過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