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媛禎白了她一眼,轉身叫了丫頭,
“上來,給本小姐梳頭!”
丫頭們忙上去給二小姐梳頭換衣裳,因著武馨安在下麵催促,武媛禎都沒來得及上妝,隻草草梳了一個頭,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便被武馨安拉著出了府,上了去往孫家的馬車。
一路之上武媛禎緊張的都快將自己手裡的帕子給摳破了,武馨安雙手抱胸倚在車窗邊,冷眼旁觀,
“你快彆摳了,那帕子是上好的繡功,也要好幾個銅板兒一塊呢!”
武媛禎被她氣的直翻白眼兒,
“你……你天生的沒心沒肺,如何能明白我現下的心思!”
望玉表哥到底對自己是有意無意,武媛禎當真是心裡沒底!
往日裡望玉表哥對她都是彬彬有禮,說話行事俱是規規矩矩,沒有半分曖昧之處,武媛禎有時都自己思量,感覺望玉表哥對自己與三妹都是一視同仁,並無任何特彆之處,反倒是他時常逗弄小妹,還抱她到花院裡觀魚,卻是更加親近一些!
武媛禎想來想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武馨安,
“大姐姐,當初望玉表哥是……是如何對你……對你……”
對你生出情意的?
依著望玉表哥那樣的讀書人,必是不會喜歡大姐姐這樣的魯莽女子,偏偏望玉表哥為了大姐姐尋借口時常到家中,想方設法的要與大姐姐偶然一麵,又大姐姐出嫁時,望玉表哥還偷偷去酒樓買醉,喝得人事不省才被家裡的人找了回去。
武媛禎自比武馨安,自家覺著沒有她的氣勢,也學不來她那百無禁忌,也沒她那不顧臉不顧皮的膽量,難道……望玉表哥喜歡是這樣的女子,所以……所以對我……他……他實是根本無意的?
武媛禎看著自家已嫁為人婦,卻還是一樣坐無坐像,大大咧咧的姐姐,她是百思不得其解,似大姐夫那樣俊美冰冷的男子,又孫望玉那樣的謙謙君子為何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武媛禎想了許久,想不明白,武馨安聞聽自家妹子問這話,立時便明白了她言下意,不由是哈哈大笑,坐直身子湊過來仔細打量武媛禎,看得武媛禎心頭一陣陣的發毛,
“大姐姐,你瞧甚麼?”
武馨安伸手一捏她素白的小臉兒,笑道,
“瞧瞧,白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兒,可惜腦子不好使!”
武媛禎聞言不服氣道,
“我雖比不得三妹妹知書達禮,但識字比你多,讀書比你多,你才腦子不好使!”
武馨安笑道,
“你即是腦子好使,怎得還瞧不出來,孫望玉想要的女子,是那有真性情的女子,而你大姐姐我便是一個!”
“真性情?”
武馨安點頭,
“當初孫望玉對我是因何生情,不就是我當著他的麵,打了幾個無賴地痞一頓麼,他讚我天生俠義,古道熱腸,說是這樣的性子京師之中的女子十分少見……說白了,不就是見多了那些扭扭捏捏,裝模作樣的女子麼?”
說罷又捏了捏武媛禎的臉,
“笨蛋,你就是書讀的太多了,少聽那些男人寫的甚麼女子要賢良淑德,恭謹謙讓,甚麼夫妻二人要舉案劉眉,相敬如賓那種……”
武媛禎大是納悶,
“為何不聽,書上寫的不對麼,書上的女子若不是賢良淑德、恭謹謙讓又怎麼會得丈夫和公婆喜歡?”
武馨安哈哈一笑,
“那……我問問你,拋開書上所寫,你瞧瞧這市井之中,朝堂之上,有多少女子做到了,又有多少男子因為妻子賢良便不納妾娶小,移情彆戀的?”
武媛禎細想了想,
“好似……妻子越是賢良……丈夫倒是越發心安理得的納妾!”
她知曉的成年男子,除卻自家父親武弘文那樣潔身自好的不提,還有……還有一個嚴嵩,嚴閣老位高權重,卻隻守著歐陽氏一位夫人之外,這世上大多數的男子,便是妻子再賢良,他也不會隻愛重妻子一人,相反還會因著妻子賢良大度,接納妾室,而一個又一個接進家門,並且宣揚引以為傲!
“你做得到大度讓孫望玉納妾麼?”
武媛禎白著臉搖頭,
“我不能!”
“所以呀……”
武馨安捏著自家妹子的臉道,
“做不到就彆裝……少要看那些騙人的書,甚麼夫妻相敬如賓那種,這夫妻乃是世上最親密之人,你對他客客氣氣當成賓客了,還指望他拿出真心對你麼,對旁人你可以裝出賢良淑德的模樣,對自己的愛人便無需隱藏,該是甚麼樣兒便是甚麼樣兒……”
武馨安嘿嘿笑道,
“孫望玉雖說古板,但卻不是那讀書讀傻的人,他要的就是一個對自己真心真性的妻子,而不是一個被禮教束縛,被書本子教成假人的妻子!”
“可……可若是我的真性情,他不喜歡怎麼辦?”
武馨安哼了一聲應道,
“你做個假麵人,他不喜歡,你拿出真性情,他也不喜歡,那便說明你們兩個根本就是不合,這樣的郎君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天下的男人何其多,又不是隻他孫望玉一個!”
武媛禎長這麼大,也是頭一回被人教導要這樣對待男子,咬著唇,想了半晌應道,
“好,我聽大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