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上官婷背了個大包袱從外頭進來,見得二人便笑道,
“你們都在……”
肖桂容見著那大包袱不由嗔道,
“上官妹妹你雖是一片孝心為父親賺湯藥錢,卻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怎得又收了這麼多,三日內要晾曬乾淨,隻怕是今兒晚上都要洗到半夜了!”
上官婷將包袱小心放到一旁應道,
“這一回的衣裳是多了些,可都是好料子的衣裳,洗一件是兩文錢!”
肖桂容便問,
“這一回是哪一家大戶人家的衣裳?”
上官婷道,
“派活的孫媽媽說了,是裕王府一位管事家的,這買賣原是周媽媽的,不過周媽媽前頭不知怎得惡了那王府的管事,生意便讓孫媽媽給頂了……”
同樣是洗一件衣裳,卻是比平日裡多掙一倍,上官婷自然是十分願意的,便索性將那些衣裳都包圓了,肖桂容笑道,
“能多賺銀子自然是最好的,但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
上官婷看了一眼一旁同樣微笑看著她的武馨安,靦腆一笑沒有多說話,因著武馨安今日過來肖夫人特意叫了兒子去買肉買酒,又留了上官婷一起用飯,一眾人熱熱鬨鬨的吃罷了飯,肖桂容便催了武馨安回去,
“你還是快回去吧,回去多陪陪夫君,眼看著就要小彆了!”
武馨安仍是笑嘻嘻,渾不在乎道,
“不用,今兒他出城辦事,說好了待會兒來同我一起回家的……”
即是如此,肖桂容自然不好趕她了,隻上官婷今日也是一反常態,不急著回去城外,用罷了飯便在肖家幫著肖夫人打掃院落,剁食喂雞,樂得肖夫人嘴都合不攏,一勁兒的向肖桂容使眼色,暗示女兒快去探探口氣。
肖桂容卻是覺著不對勁兒,這大包衣裳要洗許久,還得三日後交東西,往日上官婷早就急急忙忙走了,怎得今日倒不慌了?
她心裡疑惑,便不想去辦母親囑咐的事兒,便當做沒有瞧見肖夫人的眼神,就是不開口,這廂急的肖夫人是暗暗跺腳,拿眼瞪了她好幾回。
卻是拿女兒沒有法子,眼見著磨磨蹭蹭都快要天黑了,外頭馬蹄聲響起,果然是裴赫到了,“裴大人!”
正在前鋪裡打掃的上官婷頭一個聽到了響動,忙迎了出來,裴赫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便從那張笑得花兒一樣燦爛的臉上挪開,裡頭肖桂容也聽到了動靜出來笑道,
“安安領了小妹和小弟去了前頭街上買糖吃,待會兒便回來了,不如在鋪子裡等等吧?”
裴赫點了點頭,翻身下馬,進了鋪裡坐下,肖桂容撩了簾子進去,
“我去燒水沏茶……”
肖桂容一進去,裴赫便垂下眼皮,眼觀鼻,鼻觀心,卻是半點兒沒有瞧一旁想要上前來說話的上官婷,見這情形上官婷腳步一頓,她是當真不知如何跟這樣冷冰冰的男子相處。
她雖說是出身寒家,但自來容貌過人,不得女人緣,卻是極得男人緣,但凡是男子,不管年輕還是年老隻要見著她都會想法子同她說上兩句話,似裴赫這樣不搭不理的她還是頭回見著,一時不知應當如何上前搭訕了!
話說這出身農家的俏佳人,要說人才那是當真同裴赫有的一比,鵝蛋臉兒吹彈可破,杏核眼兒睫毛濃密,秋波流動是脈脈含情,櫻桃小嘴兒微張,紅唇欲動似有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人得取了一張帕子裝作忙碌的擦桌櫃。
隻任她在裴赫麵前如何走動,他自巋然不動,上官婷偷眼看了他幾回,終是咬了咬唇,將擦著櫃子的手收回來,緊緊攥著帕子,左手探入懷中,摸上了那放在懷裡好幾天的東西。
她咬著唇,靜立在那處偷眼看著裴赫,腳下躊躇不前,總歸有那點子女兒家的羞澀與矜持,還有她骨子裡的驕傲,讓她邁不動步,卻耳聽得內院裡頭肖桂容與肖夫人的說話聲,
“水滾了麼?”
“還沒呢,再等等……”
上官婷知曉自己時間不多了,終是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轉過身,從懷裡摸出一雙青緞麵的男鞋來,
“裴大人……”
裴赫聞言抬起了頭來看向她,見得粉麵通紅的佳人,美目含情,羞羞噠噠的嬌聲道,
“裴大人,奴家知曉你不久便要出京公乾,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在外頭奔波辛苦最是累***家……奴家給您做了一雙鞋,手藝粗糙,還請裴大人彆嫌棄!”
裴赫垂眸看了一眼,身子紋絲不動,眼皮又垂了下去,
“裴大人……”
俏佳人的臉紅的似要滴血了,嬌軀微微顫抖著,大眼裡漸漸盈滿了淚水,眼看著便要哭出來了,裴赫終是抬起了頭看向她,卻是目光譏諷,
“你……這麼做……上官鈄知曉麼?”
上官婷的一雙手開始抖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我是真心仰慕大人的!”
裴赫嘴角一勾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她的一雙手……
眼前的一雙手纖長細白,雖說手的主人出身農家,但卻當真是天生麗質竟是半分不見粗糙難看,反而細膩柔滑,比起武馨安那一雙練武磨粗的手自然是好看不少。
又這雙鞋針腳細密,配色相宜,式樣好看,便是那料子也是用了好料子,想來隻這一雙做鞋料子,也是要上官婷做好些日子的活才能換來的,論繡工比起武馨安更是好上十萬八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