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黨中人有那察覺風頭不對的,立時便要見風使舵了,有人投了徐階,有人卻是投了裕王,一時之間這朝中局勢便向著對嚴黨不利的方向轉去,便是連陸炳都對裴赫笑道,
“聽說嚴閣老今日起床,便溺在了床上都不知曉,伺候的丫頭收了床上的鋪單去洗,差點兒沒被熏吐了!”
嚴閣老實在太老了,是該告老還鄉,享受天倫了!
陸炳就是不明白,他為何不跟著兒子一起走?
裴赫卻是想起那一日嚴府門外,嚴世蕃的眼神,隱隱覺出不安來,
“但願嚴氏父子就此偃旗息鼓,果斷抽身吧!”
不過怕就怕困獸猶鬥,嚴黨來個臨死反撲,裴赫暗地裡卻是吩咐錦衣衛在京城之中加緊活動,又派出人手日夜盯著回轉分宜的嚴世蕃一行人,又有那就封的景王也是讓人緊緊盯著,生怕自己的預感成真!
以前嚴黨勢大,眾人不敢掠其鋒芒,如今眼見勢微,自然有早與嚴黨有仇怨的,會起而報複,當然也有那趁著局勢渾水摸魚的,也有在一旁瞧熱鬨,順勢撿便宜的,京師裡的局麵倒是比以前還要亂幾分,錦衣衛職責所在,有監督百官的要務,裴赫倒是比以前更忙碌了。
如此這般,忙起來時光如棱,竟是一轉眼便到了武馨安生產之時了。
武馨安是半夜發動的,這廂被肚子的抽動驚醒時,她轉過臉剛要叫裴赫,便聽到裴赫說話了,
“可是發動了?”
裴赫算著這幾日是妻子臨盆之時,日連日都睡的不踏實,武馨安一動,他便醒了,起身伸手摸了摸武馨安的肚子,
“安安彆怕……”
武馨安掙紮著坐了起來,衝他笑了笑道,
“我不怕……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這廂在裴赫的扶持之下,下床又叫了來丫頭婆子們,眾人早得了吩咐,進來各就各位,倒是不慌不忙,武馨安進了產房,關媽媽便想請裴赫出去,
“姑爺,這女子生產,沒有男子在產房呆著的,您在外頭等吧!”
裴赫搖頭,
“我就守在這裡……”
卻是一撩袍子坐到了武馨安床邊,先是給她把了把脈,
“估摸著生產還要一陣子,安安若是能忍著,便閉目養一會兒神吧!”
武馨安卻是應道,
“我……我有些餓了……”
裴赫便回頭看向關媽媽,關媽媽忙道,
“灶上已是升了火,正在預備,夫人您且等等……”
武馨安點頭又要喝水,下頭人送了溫熱的水進來,裴赫伺候著武馨安喝水,之後又喂了妻子一碗細麵,武馨安又說吃得撐了些,便撫著腰在房中走動了一會兒,她這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樣,倒是讓裴赫有些驚詫,
“安安不痛麼?”
武馨安點頭,
“痛是有些痛,不過還能忍著……”
這廂是在產房裡走來走去,足足動了半個時辰,這才累得氣喘籲籲的坐了下來,這一坐下便再不能站起來走動了,這肚中的陣痛越發激烈起來,武馨安半躺在產床之上,先是忍了忍,之後終是忍不住了,便開始低低的呻吟……
裴赫在一旁緊緊握了她的手,卻是失了平日裡的淡然,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安安……你……你……”
他也不知應讓妻子忍著些,還是乾脆叫出來為好!
他學醫多年,雖不是專攻產科,但也是略有涉獵,也曾跟著金八兩外出見識過婦人生產,不過這親眼見著生產卻是頭一回,見著妻子痛苦的呻吟不止,他隻覺著心頭一陣陣的發緊,喉嚨一陣發乾,雙腿有些發軟,他也知曉這婦人生產,宮縮陣痛乃是必然的過程,但落到了心愛的人身上,隻覺得這時間竟是過得如此之慢,幾息便如幾年一般,實在太過難熬!
武馨安見他臉色蒼白,額頭見汗,反過來還安慰他道,
“無事,我這已是二胎了,這一回比起上一回生虎妞時,已是好多了!”
頓了頓又笑道,
“你可是大夫,怎得這便慌了,想想法子讓我彆那麼痛呀!”
經她這麼一提醒,裴赫這才回過神來,
“對對……”
他凝神思索了半晌,將腦子裡看過的醫書回憶了一番,果然讓他找著了法子,忙放開妻子的手,開始伸手在她身體之上各處穴位緩緩的按摩起來,他這廂內勁直透指尖,溫暖的勁氣透入經絡之中,氣血運行之下,武馨安果然神色稍緩,口中的呻吟也是小了不少,裴赫見有用,那是精神一振,便又伸手輕輕的撫摸武馨安的肚子,一點點的助她肚子裡的孩子進入產道。
如此這般,果然是有用,武馨安疼痛少了許多,宮口倒是開得很快,半個時辰之後,便已開到了八指,一旁伺候的產婆伸手探了探喜道,
“快了!快了!夫人……快生了!”
武馨安點了點頭,便開始深呼吸向下身用力,裴赫見這情形,卻是站了起來,將那產婆趕到了一旁,
“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