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為何離了京城,突然想跑到大風鎮上來了?
算一算從王大妞死到如今,已是有近二十年的時光了,這二十年的時光裡,她變做了另一個人,長大成親,嫁人生子也是近十年了,大女兒虎妞八歲,五官相貌越發隨了裴赫,兒子牛哥兒卻是十足十的隨了自己,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三女兒小貓兒生她時,卻是遇上了難產,好不易生下來這孩子,哭聲又細又小,跟個小貓兒似的,所以才叫了小貓,武馨安也是身子受了損,養了這兩三年才算是緩了過來。
因為小貓兒生下來孱弱,武馨安一心撲在小女兒身上,生怕她夭折了,卻是沒發覺丈夫的異樣,待到小貓兒兩歲了,她總算是緩過來了,這才發覺裴赫不願意碰她了!
雖說還是夜夜與她同床共枕,仍是親親抱抱,但那夫妻敦倫之事竟是少了許多,以前雖不敢說夜夜笙簫,但也是如膠似漆,怎會似如今這般,一月裡親熱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出來!
武馨安察覺不對勁兒,有一回便直言相詢,
“裴赫,為何如今我們夫妻親熱少了許多,可是我哪裡讓你厭煩了?”
裴赫聞言竟是少見的遲疑了一下,才緩緩搖頭道,
“不是安安有何讓我厭倦之處……”
下頭的話卻是再沒有講,欲言又止之狀不由讓人心生懷疑!
武馨安便又再追問道,
“那是為何,可是你身子有何不妥當?”
不對呀!二人都是常年習武之人,裴赫又自己是大夫,便是身子有病自也會醫治,那會至影響夫妻親熱?
裴赫想了想應道,
“沒甚麼……隻是不想安安太累了!”
武馨安聽了更是不解了,
想當初想早早要孩子的是他,如今生了三個,他又怕自己太累了,要知曉如今這世下,婦人生上三五個,七八個,甚至十來個的也不是沒有,自己這三個決不算多的!
且他是大夫,要配那避孕的藥乃是輕而易舉,這借口根本站不住腳呀!
武馨安還待再問,卻見丈夫已經轉過臉抱起了小女兒,心知他這是不想細說了,於是悶悶住了口,卻是心底久久不解,她本就是個擱不住事兒的性子,又與裴赫相知多年,如何不知他是心裡藏著不想讓自己知曉的事兒!
這要是不探個究竟,她怎麼會放得下心!
於是武馨安便打定了主意要瞧一瞧裴赫搞甚麼鬼!
平日裡裴赫人在北鎮撫司,武馨安不得探知他動向,但出了北鎮撫司,她卻是有法子跟蹤他!
裴赫武功高強為人謹慎,便是江湖高手想要跟蹤他那也是難上加難,可他千防萬防必是不會防著枕邊人,這夫妻二人除卻同床時親熱的時候少了,其餘還如往常一般,裴赫自己的一應行蹤都是不會瞞著妻子的!
武馨安也知以自己的輕身功夫,想要親自跟蹤裴赫,那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他發現的,便出銀子買通了京城裡的丐幫,讓派出幾個不起眼的小乞丐在裴赫時常出沒的地方盯梢,這些小乞丐一無武功,二又不起眼,往那街角處一蹲便能蹲上一天,盯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於是接連兩月,錦衣衛指揮使裴赫在北鎮撫司又或是皇宮,再若是各大衙門之中進進出出,一切如常,卻是不知曉自己行蹤已是被街頭巷尾的那些不起眼的小乞丐們悄眯眯傳給了自己的妻子。
武馨安在家中一邊帶娃,一邊盯著丈夫的行蹤,卻是終於發現,每隔三日他都會去城北羊角胡同,在那裡呆上一兩個時辰,跟蹤的小乞丐不敢走近了,隻知曉他進了羊角胡同,並不知他去了哪一家!
“羊角胡同……”
武馨安皺眉,心頭一點點的沉下去,裴赫與她向來沒有藏私,羊角胡同這個地方,她卻是從未聽他講過,他每隔三日都去那裡呆上一兩個時辰,又從不向自己提及,便是心眼粗如武馨安,那也是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是他金屋藏嬌不成?”
武馨安一想這處,一顆心便如被人拿刀子在上頭狠狠刮了一下,
“恩愛十年,總歸還是要如旁人一般,走上那喜新厭舊之路了?”
武馨安呆坐在那處,腦子裡紛紛亂亂,好似想了許多,又好似甚麼都沒想,足足呆了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歸也不是那遇事沒有主張的女子,半晌之後便打定主意,
“……便是他變了心,我也要知曉個究竟!”
當下果然強自鎮定下心神,在家中一切照常,隻心裡擱了事兒,卻是再不願與裴赫親近了,便是二人同睡在一張床上,竟是自己裹了一床被子,滾到一邊角落處去了,這回倒是輪到裴赫不解了,
“安安……”
他伸手去摟她,
“嗯……”
武馨安裝做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裴赫隻當她睡著了,便不想打擾她歇息,隻是伸手拍了拍她,武馨安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夫妻二人成親這麼多年,是頭一回隔著一條楚河漢界,睡了過去!
之後好幾日皆是如此,裴赫心裡奇怪,卻見她每日都是沾床就睡,隻當她是在家中應付三個孩子太累了,要替她把脈,武馨安卻是搖頭拒絕,
“哪有那麼金貴,不過就是這幾日練武太過,有些乏了!”
裴赫見她不肯,也不好勉強她,隻能叮囑道,
“練武雖可強身,但太過反會適得其反,安安還是悠著些!”
武馨安點頭應是,背過身卻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心中淒然,
“你即是已經變了心,還這麼關心我做甚麼,再待兩日我打聽好了地方,親自去探查一番,若是當真如我所料,那便是我夫妻二人分道揚鑣之時了!”
隔了兩日,丐幫那處傳來消息,裴赫接連兩日都去了那羊角胡同,有人冒險跟著進去看了一回,瞧準了地方便回來報給了武馨安,武馨安接了消息,收拾一番便出了門,臨出門時虎妞與牛哥兒過來抱了她的大腿,
“娘,你去哪兒玩,是不是去師公那裡,我們也去!”
家裡三個小的都喜歡去青雲觀,羅緣道雖是清修之人,但那淡泊無為的性子遇上家裡這三個小的立時便破了功,對三個小的極是寵愛,春日帶了他們在山頂上看雲,夏日去山澗戲水,秋日打獵,冬日便貓在觀裡烤火,已是年近六旬的人了,竟是能同小孩兒們玩到一處,惹得院子後頭的老太監甚是嫉妒。
老太監自新帝登基,便討了一個賞賜,出宮到了裴府之中養老,平日裡無事便是領著幾個小的玩兒,又教授虎妞與牛哥兒武功,小貓兒因著身子弱,便送到城外交給金八兩與劉重九二老悉心調理身子,武馨安與裴赫時不時帶著兩個大的出城與小女兒一聚。
又隔三岔五武弘文召了大女兒一家回去,如今武家三個女兒都出嫁了,兩個兒子也各自娶了親,又各自生兒育女,家裡孩子多了起來,武弘文一興起便將女兒、女婿全數招回來,做一頓飯招待之後,將大的趕回去,小的全數扣下來,於是那院子裡便能聽得一陣吵吵鬨鬨,嘰嘰喳喳,好不熱鬨!
武弘文躲在書房之中,手拿書卷,坐在靠窗的榻邊,聽得孩子們的吵鬨之聲,那是仿如天籟一般,隔上幾日不聽便如抓心撓肝一般,他倒是享了天倫之樂,小程氏卻是頭疼的不成!
這家裡大女兒家裡三個,二女兒家裡兩個,三女兒家裡也是兩個,不過年紀還小,丫頭婆子還能抱著玩兒,還有大郎家裡頭一胎乃是雙胞,之後又生了一個女兒,武顯榮卻是隻有一個小子,這一幫小子丫頭們,大的小的湊到了一堆,那是大的吵,小的鬨,大的笑,小的哭,鬨得人頭痛欲裂,小程氏不由向著丈夫抱怨道,
“這家裡本就有四個小祖宗了,那已是夠吵了,你還叫了那幫子討債的回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左右你隻是瞧著孩子們樂嗬,卻是不知曉這一幫子大大小小的,跟猴兒似的上蹦下跳,若不是自己鎮著,能把這家給翻個底朝天了,每日裡光是收拾他們擺下的爛攤子,小程氏都覺自己要短壽十年了!
武弘文聽了隻是笑,
“我們生兒育女是為了甚麼,不就是為了兒孫繞膝,享樂天倫麼,這麼吵著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