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給他打電話嗎？
今晚的一切實在突然,她甚至沒弄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寫著電話號碼的門票被壓在書桌的台燈下，林舒躺在狹窄而柔軟的單人床上，任由大腦放空。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得她立馬起身,不過來電號碼早有備注，是卡蘿爾。
“芮妮,猛虎回你郵件了嗎？”
對了,下午下課趕去球場的路上兩人還說過看完比賽就回來看郵箱有沒有收到回複，她卻因為收到了意外的紙條,竟然把采訪的事忘得一乾一淨！
林舒趕緊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登上郵箱，猛虎這一次的回應很快。
下周末是猛虎隊今年第一次公開訓練,所以采訪定在本周的周六早上九點半,時間有些趕,如果不方便她們回複郵件商量另外更改時間。
林舒把好消息告訴卡蘿爾：“卡蘿爾,他們定的時間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算不可以我也會讓它變得可以！”
“那我回複對方沒有問題了。”
坐在書桌前回完郵件,視線自動飄到那張門票上。
極重的存在感,就像他的主人一樣。
光是在那裡,就讓人心神不寧。
手機對麵是卡蘿爾興奮的聲音：“芮妮,你說為什麼今天不是周五呢,我已經等不及了,我現在想馬上給相機充電,還要準備備用的內存卡！這感覺真像是在做旅遊前的準備,哈哈。”
林舒聽得出她的確很興奮，自己也應該和她一樣興奮、激動、快樂、期待，但是。
“卡蘿爾，如果一個男生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讓你聯係他，會是什麼原因？我是說，他如果找你有事，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噗！我的可樂弄到鍵盤上了，糟糕！”
對麵一陣慌亂之後，卡蘿爾的聲音才再度傳來，“芮妮你沒談過戀愛嗎，這還不夠明顯的？”
她知道這個問題乍聽起來很白癡很愚蠢，當然是追求啊，還會有其他原因嗎？
但是如果加上給紙條的對象——蘭登，那卡蘿爾也會明白她的猶豫和疑問。
而且她上一次戀愛並不能作為參考。
她和程曄是朋友到戀人，在她眼裡兩人的感情是從互相支撐和陪伴中產生的，雖然後來證明是她誤會一場。
不過她和蘭登是仇人，所以她不知道對方突然給她號碼……不，說是仇人也不對，明明是她一直欠蘭登人情。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要我說出來，那個男生對你有意思，他想追求你。”
“不可能。”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給她號碼的男生是蘭登！
林舒心想，這個理由足夠說服你了吧，卡蘿爾，可是她不敢說。
她不懂，她疑惑，她謹慎的自知之明告訴她，這肯定不是蘭登要搭訕她的手段。
“芮妮！芮妮！hello？還在嗎？”
林舒突然回過神，“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你最近發呆的次數也太多了吧，我在問你，對方是怎麼樣的人。”
卡蘿爾不知在吃什麼香脆零食，說話的時候哢滋哢滋的，“誒~既然你說不可能，那我們就好好分析一下吧，反正現在確定了采訪的事，我心情好得不行！”
“嗯。”
“芮妮，對方是不是那種沒談過戀愛的書呆子，所以才隻敢偷偷給你塞紙條？”
林舒常去圖書館，加上男生又是給她塞紙條，卡蘿爾非常自然就想到這一切發生在圖書館裡。
而隻要林舒說是，那她就要大膽地說出結論，芮妮，你想否認都沒用，這就是示好的搭訕！
林舒歎氣：“不，他不是。”
而且正好相反。
卡蘿爾半信半疑：“……真的？”
“卡蘿爾，他不是書呆子，而且，他有過很多女朋友。”
光是她高中關注他的那一小段時間裡，就見證了蘭登和拉拉隊的女生從交往到分手，到換下一個同樣漂亮陽光的美少女女朋友的感情史。
林舒語氣有些彆扭，伴著她自己絲毫沒有察覺的輕微醋意。
“最關鍵的，他挺受女生歡迎的。”
好吧，其實是非常，非常受歡迎。
“情史豐富的花花公子？那就奇怪了，這種男生要是對你有興趣肯定早就要到你的電話對你死纏爛打了，怎麼會等你主動聯係他？”
真有道理。
“芮妮，那種隨便和女生上.床的花花公子，從來不會把主動權拱手讓人的，電影裡都這麼演的。”
隻有一段感情經曆的卡蘿爾講起情感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喝的汽水見底，吸管吸住空空的紙杯底，噪音擾人。
“唔，我實在想不出他給你號碼的原因，是不是他給錯了人？”
林舒苦笑，想起那擁擠的過道，那麼多隻手，那麼多的人：“哈哈，還真說不定呢。”
“芮妮，聽我的，除非你想嘗試一段沒有安全感的感情，否則根本不需要為了他煩惱，他連主動聯係你都不願意，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林舒深呼一口氣，“好。”
她做事喜歡腳踏實地，最忌空想不著調，但是人人都有做美夢的權利，特彆是他在退場的人群中，精準地找到她，穩穩地握住她手腕。
指腹滑過手背手心的癢感。
現在，還隱隱有那種觸感。
“芮妮，現在問題不是打電話啦！你就算這周不找他，他也不會改號碼，也不會人間消失，而且如果他真有急事找你，肯定等不及主動打過來了。”
“唔……你說得對。”
“Yeah~現在最重要的是明天你來我公寓，我們把采訪稿再修改完善一下，傳給彼得，這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先放到一邊。”
彼得是校報體育板塊的記者，對於實習生們非常照顧，為了防止她們第一次訪問的問題沒有采用價值，彼得周一就答應過確定采訪後幫她們審核修改。
卡蘿爾的話再次提醒林舒，采訪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門票□□脆地收進書桌抽屜。
“好，明天見。”
-
周五晚上在房間裡，林舒難得沒有打開電腦趕無休止的訓練寫作，而是打開衣櫃，挑選明天去球隊基地的衣服。
白色的T恤配黑色長褲？嗯，實在普普通通。
紫色的連衣裙，再搭配一件淺黃色的針織外套？非常淑女，溫柔，以及，還帶著一點小小性感。
她穿去客廳，關淩正在做每晚的護膚保養，一邊用麵膜多出來的精華抹脖子一邊看她。
“喲，你明天要去約會？”
林舒垂眼看著裙擺：“不是啊，明天要去采訪。”
“那你乾嘛穿成這樣？我還以為你要和哪個男生約會呢，還想八卦一下。”
麵膜讓關淩說話的時候嘴隻能張開一半，不然她真想繼續問，那個男生是誰，林舒你可彆想糊弄過去。
“那我再想想。”
泄氣地回到房間，林舒站在落地穿衣鏡前看了又看。
這條紫色連衣裙是上周六逛街的時候買下來的，她帶來的行李裡夏天和冬天的衣服最多，春秋這種天氣可以混穿的季節，反而最少，而為了百搭，還多是顏色單調簡單的衛衣和T恤。
在服裝店裡，她一眼就看上了這條長裙，試穿後卡蘿爾也說很適合她，低胸還收腰，把她的好身材完美展露。
當時卡蘿爾一個勁地盯著她看，還一臉越看越疑惑的表情，林舒忐忑問她原因，是覺得哪裡不合適？
誰知女生搖著頭說，她們兩人熟起來是去年秋天的事，就算這半年她都穿什麼衛衣厚外套，但也沒理由都沒發現她身材這麼好。
卡蘿爾笑著逗她，香香甜甜，軟軟綿綿。
林舒當時被卡蘿爾說得太過害羞，根本沒想有沒有穿的場合，鬼使神差就買了下來。
被關淩評價後再一看，真夠誇張的，拜托，又不是要去春遊野餐，她真是……
林舒換下連衣裙一頭倒在床上。
她到底在做什麼，明天是要去基地采訪體能教練，她乾嘛像個要去見戀人的女生一般精挑細選時裝打扮呢？
她要做的，明明是要把她的喜歡全部藏住。
在狹窄的單人臥室裡，林舒緊緊摁著越來越鼓脹的胸口。
那裡悶悶的，有些難受。
手掌抬高試圖遮住刺眼的光線，但指縫中不小心透出一點空隙，光就落了下來。
像他的存在感，無孔不入。
蘭登.道爾頓，她和他的差距真的好大好大。
太有自知之明了，所以更加難過。
連衣裙掛回衣櫃，取而代之的是深藍色的MK連帽衫和一條淺色牛仔褲，要去球隊基地，這才是最合適的裝扮。
可是，又能見到他了。
林舒翻過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暗戀就暗戀吧，能見到他就覺得開心。
周六早上，林舒和卡蘿爾站在球隊基地外，還沒到約定的時間，所以還有讓她們緊張呼氣、吐氣，調整心態的空間。
新手，菜鳥，一年級生。
這就是兩人的現實。
“走吧，卡蘿爾。”
林舒拉起卡蘿爾的手，“時間差不多了。”
兩人走進基地大門，和前台說明來意，對方很快就幫她們電話聯係上了卡爾西，讓她們到門邊的休息區稍事等待。
“她說話的聲音好溫柔喔。”
卡蘿爾低聲和林舒八卦，“而且她好漂亮，我覺得她去參加那種戀愛交友真人秀，一定會第一時間被全部男生選中。”
球隊基地的裝修豪華氣派，進門便是一整麵獎杯展示牆，金光閃閃奪人眼球，就連前台的行政人員，都是千挑萬選後，溫柔漂亮到讓人以為看見了明星的水平。
卡蘿爾忐忑的看著林舒：“芮妮，你覺得我們想的提問會不會太簡單太無聊了？”
“放心，彼得幫我們修改過，應該沒什麼問題。”
很快，一個身材微壯的女人朝兩人找來，她一頭利落的短發，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猛虎的藍色運動服。
“嗨，我是卡爾西。”
林舒和卡蘿爾趕緊起身和對方握手。
“我是芮妮。”
“我是卡蘿爾。”
林舒還好，卡蘿爾則是緊張到不停吞咽口水。
卡爾西當著兩人的麵笑出聲：“彆這麼緊張，姑娘們，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保證隻揍男生。”
卡爾西的爽朗笑容很快就讓兩人消除緊張，“現在球員們還在訓練，你們是先拍照，還是先去休息室做訪問？”
林舒看向吵鬨的訓練室：“請問他們上午的訓練多久結束？”
“目前還在休賽期，橄欖球隊的訓練到十一點截止，下午我還會去體育館，那裡還有其他球員，比如籃球隊和排球隊。”
林舒點頭：“那我們先采訪可以嗎？因為這樣才更清楚等會兒應該怎麼拍攝。”
“不錯的提議，走吧。”
卡爾西帶著兩人往基地裡走，路過一個大而空的辦公區，她還特地和兩人介紹。
“這就是我在猛虎基地的辦公室，我平時就是在這裡計劃球員們當天的訓練計劃。”
卡蘿爾驚呼：“這麼大！”
“因為很多人一起使用，不止我，還有另外的幾位體能教練和賽訓組的其他成員。”
卡爾西關上門，“因為要接受你們的采訪，不然平時這個時間，我正在督促球員們訓練。”
林舒問：“那籃球隊或者其他項目也有這樣的辦公室嗎？”
卡爾西的語氣十分驕傲：“不，隻有猛虎，像籃球隊或者棒球隊這樣的項目，在MK裡都是在體育館一起訓練，隻有猛虎是特彆的。”
卡爾西從自動販賣機裡買了兩瓶果汁放到桌上，“開始吧。”
雖然下學期開學林舒和卡蘿爾就進了校報，但兜兜轉轉到了三月，兩人才終於迎來采訪的機會。
第一次采訪，生疏難免，但幸好采訪對方是卡爾西，她非常耐心並且友好，林舒的采訪狀態很快就提了起來。
而卡爾西風趣幽默的個性也讓這一場訪問更像是老友的聊天，在林舒問到這份工作最辛苦的一點，她一秒遲疑都沒有的告訴林舒。
“當然是五點就得起來這件事！絕對沒有一項比這個更辛苦！”
卡蘿爾光是想了下在大冬天的清晨從被窩裡爬起來的痛苦就忍不住讚同：“那是當然的！”
笑聲蓋過走廊的腳步聲，有人靠近，而三人完全沒有發覺。
進門的是克雷格，他哼著歌徑直走到自動販賣機麵前，投進硬幣，轉身問身後的男人。
“喂，蘭登，你要喝什麼？”
蘭登？！
林舒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穿著合身黑色T恤的蘭登低著頭正在看手機，隨口答了一句，“隨便，冰的都可以。”
“蘭登，我說過了運動後不能馬上喝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