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嘴唇動了動,哼了一聲走了,沒多久聲音從客廳傳來,“這清蒸小排骨可真香啊,有的人再不來吃就沒得吃了。”
一直到了晚上,南媽才終於讓南陸開了門,她提前把老頭子趕出家門,哄著兒子吃飯。
但兒子神情懨懨的,對往日喜歡吃的菜毫無興趣。他窩在床上,眼皮腫得厲害,仿佛隨便一碰,都能戳出水,是淚水。
“再難過也不能跟身體過不去是不是?南南,來,吃一點,要不媽媽喂你?”
南陸搖頭,他有些失神地問:“媽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嗎?爸爸總是打你。”
提到這個,南媽先是沉默,後又神色尷尬地說:“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爸…你爸他那時候年輕性子急,你看現在都是我罵他打他的份。”
都說小孩子記憶力不好,可南陸有些事情記得清楚。有一次他不知道為什麼父母吵起來,然後爸爸開始動手,媽媽試圖還擊,但力氣太小,反被男人抓住頭發往牆上砸去。
他被嚇哭了,而媽媽在這個時候還對他喊,要他跑,去外婆家。
南陸每次看到南爸動手,整個人都會很害怕,他怕媽媽被打死,也怕爸爸打他。事實上,南爸從沒有打過他,但不妨礙他對暴力的恐懼。
“媽媽,你原來想過跟爸爸離婚嗎?”南陸輕聲問。
南媽臉色頓變,“夫妻之間拌嘴吵架常有的事,如果隨便鬨一鬨就離婚,這怎麼行。南南,你彆鬨小孩子脾氣,徐知休心裡肯定是有你的,隻是他比你大,肯定不會把甜言蜜語掛嘴邊。但你想想,你那些同學朋友,有一個過得比你舒服的嗎?”
他舒服嗎?
畢業後找的工作在結婚後沒多久就辭了,他當時並不覺得可惜,因為他本來就不喜歡那份工作。
後來他再也沒有上班,徐知休給家用大方,也從不問他拿錢去買什麼。
在朋友們當社畜,加班累成狗的時候,他在外麵吃大餐。
在朋友們蝸居在出租屋的時候,他在300多平的房子裡放立體環繞音響。
在朋友們跟對象頭靠著頭一起規劃未來的時候,他□□,緊緊抱著徐知休的背。
南陸眨了眨眼,又落下一滴淚。
—
在家裡住了一周後,南媽把南陸趕了出去,她叫南陸去給徐知休送飯,夫妻兩個人總要有一個要低頭,先和好,其他事以後再說。
南陸不想再去徐知休的醫院,他在街上晃悠大半天,從臨近中午晃到下午,怕父母念叨,決定獨自去看電影。
但他沒想到會那麼巧,碰到一起從車上下來的徐知休和他的前妻。
徐知休依舊是冷臉模樣,江昱之則笑容滿麵地挽上徐知休的手臂。
幾天後,南陸回了他跟徐知休的家。
他大清早回去的,等了一會等到從主臥出來的徐知休。
徐知休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
南陸抬起臉,他臉上的印子早就消掉了,“你明天早上有空嗎?”
徐知休去倒了杯水,才說:“什麼事?”
“如果你有空的話,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見吧。”
徐知休立刻轉過頭,他眼神仿佛驟然凶惡,“民政局?”
“嗯,民政局。”南陸點點頭,他不再看徐知休,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