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初七,還有八日便是正月十五。璃王自皇子時期便從不過元宵,府裡的下人都知道這個忌諱,因此趁著王爺去彆苑的當口,大家紛紛趕著撤下王府裡的喜慶布置,雖不知道王爺幾時回來,但總要準備好,以前府裡因這事被貶出去的可是大有人在。。
上官鎏雲到璃王的府的時候,府裡的下人就正在拆門梁上的紅燈籠,桃紅則在一旁指揮,“小心點兒,彆磕碰到門匾!”。
上官鎏雲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等他們卸下了最後一個紅燈籠,才輕喊了一聲道:“在下上官鎏雲,求見王妃。望各位通傳一聲”
雖然麵對的不過是王府的下人,但他的語氣沒有半分倨傲。
桃紅回過頭,便看到一個身上披著貂鼠裘衣的俊秀男子,裡麵是一件紅色大氅,在裘衣下若隱若現,是他了,果然王妃說的沒錯!
“鎏雲公子好,奴婢是璃王府的管家桃紅。喏,這是王妃說若是您來找她,要我交給您的!”桃紅笑得大大咧咧,簡單地施了個禮,她是璃王府的管家,雖說上官鎏雲是戶部尚書的小兒子不假,然而卻沒有功名在身,所以她行個小禮已是足夠了。
鎏雲接過信箋展開,桃紅在一旁又繼續道:“您來的真是不巧啊,王爺王妃原本初一就要去彆苑了,不知道咋的,往年都沒啥客人,偏就今年多,一直拖到昨天才出發,您要是再早來一天,就能見上嘞。”
信上簡單地寫了雁落彆苑的址處,這次去彆苑是為了褚彧的腿傷,再加上現在正是隆冬,天氣寒冷,估摸要在彆苑住到開春,蘇璃便擔心鎏雲有急事尋她尋不到,因此留了一封信讓桃紅轉交,隻說是個叫上官鎏雲的,衣著鮮豔非常。
“有勞桃紅姑娘了。”鎏雲嘴角輕揚,把信箋往懷裡一塞,翻身上馬。
“分內事,分內事。”桃紅樂嗬嗬地揮了揮手,回頭走進了王府。
雁落彆苑地處於佘山的東南角下,陽光充足,背山傍水。還在王府的時候,桃紅也跟她提過這彆苑的景致不同一般,如今蘇璃下了馬車站在苑門外,親眼見了才知道哪怕比起皇宮的建築,這裡都是不遑多讓的,尤其是在佘山山水美景的映襯下,更顯得精致。
彆苑外是粉牆環繞,彆苑內則分為前中□□,前庭抄手遊廊,甬路相銜,中庭為住處,雖然不大,但也有三個分隔開來的小院落,垂花門樓,以三角之勢圍著中心的一處溫泉。□□接洽著矮秀的佘山,院牆外種了香樟和橘樹,用以驅蟲,一口山井水溫冰涼,和中庭的溫泉恰巧相反,用來避暑最是適宜。初九說的果然不錯,這彆苑春夏秋冬四季都甚是宜人居住。
頭上是冬日的暖陽,溫熱的陽光照在身上正好,蘇璃逛了一圈,最後坐在前院的菱木紋軟椅上眯著眼睛,舒服的舒了口氣。
“王妃,您可彆睡著了,日頭雖好,睡著了怕是要著涼呢。”玲兒蹲在一側煮茶。
“沒睡呢,我就是曬一會兒太陽。初九還沒回來麼?”蘇璃笑道。
玲兒放下茶具,掩嘴一笑,這幾日王爺染了點風寒,所以剛下了馬車,初九就推著王爺去溫泉那邊暖一暖身子,王妃這麼問,分明就是關心王爺嘛。“稟王妃,還沒回來呢,您是不是想王爺了呀。”
蘇璃莞爾,正想打趣一下玲兒,突然地被一聲嬌聲打斷。
“你們是誰,怎麼來這裡” 聲音甜膩,但聽起來口音很奇怪,似乎不是大梁的人。
蘇璃睜開眼睛,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順著聲音望過去。隻見那女子比她略高些,容貌不同於大梁人,五官深邃鼻梁高聳,再看之下便有些異域風情。俯首弄姿,大冬天隻穿著一件粉色睡袍,□□出來的鎖骨之下,貼身的褻衣被撐的圓潤飽滿,對著蘇璃這邊兩個女子都是媚眼如絲,風情萬種,更不用說若是對麵的人是男子的話,她該是何種情態。
那女子見對麵盯了自己一會兒又不說話,想必是自己生的太美,她們看呆了。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那眼尾上挑,真有些像古書裡的狐狸精的模樣,“你們這樣看著我乾嘛,和個男人似的。”說罷掐著腰肢一扭一步地走了過來,站到蘇璃的麵前,抬高了下巴,睥睨著她們二人。
“大膽,見過王妃還不行禮!讓王爺知道了,非治你的罪!”玲兒冷聲道。
“是王爺來了麼,奴家這段日子可想他想得緊呢,在哪兒呢?”塔曼媚著眼看了一眼蘇璃,一邊故意把領口又往下拉了拉,眼神往四周找去,她早了就看了一圈了,自然也曉得王爺不在附近,不過就是想氣氣眼前這個王妃。
“你還不給王妃行禮?!” 玲兒一個挺身擋在蘇璃麵前,厭惡的看著塔曼,一個衣衫不整地胡人女子,就這俗豔的姿色也好意思和王妃相比!
蘇璃拉了拉玲兒,嘴邊噙起淡笑,麵向塔曼,“王爺在溫泉,你在這處是尋不著他了。”
塔曼不屑地瞥了眼蘇璃,這個璃王妃,容貌在大梁人中算是極好的了,不過在征服男人這方麵,她西胡第一舞姬可不會認輸。更何況她還是皇帝禦賜給褚彧的,王爺還能把她退回去不成?
“不尋了,反正他今晚定會來我這裡,在床上等著,可比走路舒服。”說完挑釁的看了蘇璃一眼,轉身的時候屁股左右一扭,搖曳生姿。
玲兒狠狠朝著塔曼的背影剮了一眼,“呸,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舞姬!”
“玲兒,你也知道她?”蘇璃望向玲兒,殘存的笑意不達眼底。
“我,我就是聽王府裡彆人說的,說彆苑有個王爺的,王爺的侍妾。。。。是個西胡來的舞姬。。” 玲兒收回眼神,垂頭暗惱自己剛剛怎麼說出來了,如今蘇璃問了,她也隻能支支吾吾地答道。
“哦,我想回去休息一會兒。”
蘇璃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隻有她不知道。褚彧,不過是金屋藏嬌罷了,這就是你初初不願我來彆苑的理由麼。
溫泉水升騰著熱氣,褚彧身上披著一件單衣坐在泉水邊上。前幾年一入了冬,他便來這彆苑休養,今年來晚了,身體就有些受不住。氤氳的水汽將他的單衣打濕,浸潤貼合在身上,透出的一片肌理分明,墨發鬆散的垂在肩膀,隻有尾部紮著一根黑色綢帶,長長的垂在身側,雙目微闔,薄唇緊閉,汗珠從臉頰劃過唇角,淌過脖頸,輾轉滴至鎖骨,往下流入看不見的深處。
“公子”站在屏風外麵的初九在人後,又恢複了正正經經的模樣,隻是對著褚彧依舊恭敬,“我剛剛看到塔曼了。”
“嗯。”
“公子。。。”初九有些猶豫,“我要不要告訴夫人,塔曼是皇上連著彆苑一起賜給您的。”
他平日裡對外活潑,有幾分掩飾的成分,但和蘇璃相處的這段日子,他也是真的逐漸將她當作是公子的夫人來對待。
“不用了,她不會在意。我何必多此一舉。” 走之前不是還留了一封信麼。
“是。。。那公子,您今晚是——”
“今晚住塔曼那,父皇的人還在外頭等著,我怎麼能讓他失望。”褚彧倏的睜開雙眼,眼眶裡淡淡的紅血絲透著水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