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絲楠木桌上的茶水涼了一次又一次,柳正月離開飛霜殿已經是兩柱香之前的事了。
張福全低著頭守在梁淮帝邊上,看著皇上沉思自然不敢打擾,隻等茶涼了便再換上一壺。
“福全,你說這皇宮何處內侍太監最多。”梁淮帝突然抬頭,似是不經意地發問,眉目之間是強忍的怒意。
張福全是司禮監的掌印,若是問他這宮裡共有多少個太監,他能答的上來,可是問他何處最多,這各宮各殿的奴婢人數皆是有據可依,哪有什麼大的差彆,雖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還是恭順作答:“陛下,宮裡規則嚴明,各宮各殿奴婢人數都是按禮部的章程來,多一便減一,少兩則補兩,沒有哪處特彆多。不過若是講比份,那大一點的,就要屬陛下的後宮了,娘娘們的寢殿,就連侍衛也是從司禮監的尚武司選出來的。”
梁淮帝聽了神情不變,似乎心裡早有答案。
“嗬嗬。福全,你可去過青樓。”
“陛,陛下,老奴去那處作甚啊。。” 張福全有些尷尬地笑笑,陛下當初想賞他對食的宮女,他都不要,怎麼還會出宮去那種地方找不痛快。
“是啊,”梁淮帝冷笑一聲,“若不是實在無人,怎麼會派個太監去。”
張福全立在梁淮帝身側,看他神色忽明忽暗,心道:這又是誰惹了陛下?大理寺卿的事都沒見陛下這個表情。
“去未央宮!”
“奴才遵旨。”
元德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五,皇上連發兩道詔書,一謂前大理寺少卿周晏罔顧國紀,私設錢引,然感念其朝臣數十載,賜毒酒以結其身,不過毒酒未至,周晏已於牢中自儘,唯留下自白書一封,承認其因貪財私自開設錢引樓,以死向皇上謝罪。二謂貴妃李妍熹在宮殿衣衫不整,德行有愧,罰禁足半年。
朝間傳聞,在頒旨前一日,皇上曾去過未央宮,至於李貴妃是不是在那日惹得皇上不高興,那就不得而知了。
朝堂在年頭上這短短一月,從五王爺褚洵被降職開始,到如今貴妃娘娘被禁足,原本太子和四王爺分庭抗禮的勢頭已經有些微傾斜,風向也逐漸開始變化,太子之黨似乎是風頭日盛。
璃王彆苑的書房裡,有兩個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對坐飲茶,形容悠閒。
“李貴妃一早幫四王爺身後撇的一乾二淨,卻不知道你這次是要把火星子引到了她的身上,著實不錯。” 天氣漸暖,書房的暖爐因為照顧褚彧,置放的甚多,言玄亦額頭已經微微熱出了點汗,“隻不過到底被他們消了痕跡,陛下也隻是猜測,隻能不輕不重地罰著。”
“後宮禁足半年,也夠了。” 褚彧習慣性地輕點杯口,周晏私設錢引樓的事他一早便知,那個所謂的花旖樓的太監,也是他第一步放下的棋子,想想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以往每年皇宮都會采秀女入宮,後宮之人層出不窮,半年禁足,便是在皇上麵前失了露臉的機會,褚彧要的隻是這半年掣肘,隻要李貴妃的心思放在聖心身上,褚樾那邊便少了許多阻力。
原本他是不急的,但如今腿愈之期不過1年,太醫遲早會發現,那在梁淮帝發現之時,他一定要保證十幾年前的事不會重蹈覆轍。
“幸好皇上多疑,他既起了疑心,以後四王爺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太好過。” 言玄亦沉聲開口,有些懷疑一旦起了頭,你便怎麼做都是錯,李貴妃是褚樾的生母,皇上可以原諒自己的兒子,卻不會原諒一個外姓之人。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我已經安排了人選,左右跳脫不開我們的人。”
“嗯,”褚彧微微點了點頭,“言相可知我何時去封地?”
“最近陛下是無心提起此事,北拓的小皇子也即將過來,等過了這件事,我再看看陛下的想法。”
“北拓,是為了和談一事?”
“嗯,小皇子不過十來歲,嗬嗬,由此便知知北拓的誠意,那一紙合書不過是做做樣子。太子是大梁儲君,想來皇上這次也會命太子前去燕山關送頒通城文書。”
燕山關就在錦城城門外十裡,錦城是大梁京都,若沒有通城文書,北拓的皇子是必然進不了城門的,讓太子親去,也算是大梁對北拓來皇子的回禮。
“嗯。”
正事談完,兩人皆不是話多之人,如今對坐著,言玄亦就覺得有些尷尬,而褚彧私下裡除了對著蘇璃不同,其他時候冷淡慣了,如今反而是比較的悠然。
“似乎過來沒看到王妃?” 言玄亦試探地開口。
“她今日不在彆苑,若言相現在離開,興許趕得上她從天香樓出來。”
“。。。。”
天香樓裡,客滿盈門。
依舊是二樓天子號房裡,上官鎏雲,葉蘊和蘇璃三人坐在原來的位子上。
“鎏雲,你莫不是包下了二樓的天字號房?”蘇璃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綴飾,調侃道。
“璃兒聰慧,天香樓共有五層,這越往上便越貴,我如今也就能包個二樓,待我考上狀元,就把三樓天字號包了!”
“聽他胡扯,剛剛還是我早來,才占的座位。”葉蘊瞟了鎏雲一眼,冷冷地說“過幾日就成親了,怎麼說話還是這樣無遮無攔。”
蘇璃笑了笑,“盈盈呢,她還沒來?”
“大婚前夫婦不得見麵,她倒是想來,我把她關家裡呢。”葉蘊開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