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對駱家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駱養性他叔曾祖執掌過錦衣衛,他外祖父過執掌錦衣衛,他父親執掌過錦衣衛。
現在駱養性他自己執掌錦衣衛。
四代人執掌錦衣衛,就算再沒本事,也該攢下點家底了。
駱養性這次被逼得如此之慘,一方麵是承平日久,行事大意了。另一方麵這次對手過於強大,是背後同時站著東林、複社與內廷顯貴的內閣首輔。
站在駱養性的角度考慮,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也就皇帝、皇後、太子有能力穩穩地救下自己。
可惜他們都不肯出手,那就隻能倚仗漢王,死馬當活馬醫了。
朱慈炤又補充了一句:“十月二十日,是周延儒半百之誕辰。嘉定伯將與周延儒通譜聯宗,周後也將備壽儀為賀。兼具中宮與東林的支持,那時候才是周延儒的權力巔峰。駱公心裡要有個譜。”
駱養性又嚇得倒退了兩步:“此話當真?這樣過分,陛下能答應嗎?”
朱慈炤無奈地攤攤手:“半百之壽,是件大事。兩月之後,再有驗證。這種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也沒辦法騙你,到時候你就看到了。”
駱養性恨不能呼天搶地了:“這也太坑人了吧,那還有誰能動的了周延儒?”
“沒什麼,彆緊張。他越這樣乾,越容易引起父皇的猜忌。再說馬上大清又要入關了,到時候我們將周延儒的罪證露一露,逼他自請督師,出去對抗清軍。等他打了敗仗回來,咱們就一股腦把他所有罪證拋出去。
就周延儒乾的那些破事兒,死個三四回都不冤枉。”
駱養性更懵了:“殿下連清軍即將入關都知道?”
朱慈炤點點頭:“下個月清軍就會開始動員,十月入關。這種事都是可以驗證的,撒不了謊。本王的勢力遠超想象,駱公你要有信心。”
駱養性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漢王實力多強,兩個月後就能驗證得明明白白了。
朱慈炤笑道:“不能待太久,咱們去看看熊開元,然後就去選侍衛了。”
駱養性連忙前頭帶路。
如今詔獄裡犯人很少,薑埰、熊開元被關在一間偏僻牢房裡,附近十數間牢房都是空著的。
之前王德化命駱養性把兩人關在一起,方便秘密處決,可惜駱養性沒敢動手。
命人打開牢房後,駱養性揮揮手,吩咐手下遠遠退開,不許任何人接近。
朱慈炤信步走進牢房。
“漢王?”
薑埰、熊開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年年初漢王受封,百官是朝拜過的,所以都認識。但是堂堂親王怎麼會到詔獄來呢。
牢中有張椅子,還是上次王德化來看熊開元時坐過的。駱養性搶著上前,用自己衣袖仔細擦拭幾下,然後取出塊帕子鋪在椅子上。
朱慈炤站半天早就累了,當即便安安穩穩坐了上去。…。。
見駱養性如此恭謹,薑埰、熊開元對視一眼,這才確信自己不是做夢,漢王還真的親身到詔獄來了。
兩人性情雖然堅強執拗,但麵對親王,還是不敢失禮的,當即便倒身下拜。
朱慈炤抬抬手,溫和笑道:”兩位先生不必多禮,都起身吧,說來咱們也同是天涯淪落人了。我前幾天因為妄議滅虜平寇之事,言辭激烈、君前失儀,被父皇打了三十大板,今天才從床上下來。
這不,今天又被父皇命令來詔獄長長見識,其中苦心,你們懂的吧。”
兩人都點點頭,這麼說就明白了,皇帝派漢王來詔獄,是要讓他見識見識刑獄之殘酷。
朱慈炤繼續說道:“兩位先生處境並不比我好,就在我挨打的同一天,父皇派二王公來北鎮撫司傳下密旨,命駱公將二位先生秘密處決。”
薑埰、熊開元又對視一眼,原來那天王德化是乾這個來了,難怪呢。
“但駱公本意是拖延旨意,又將密旨內容告知同鄉廖國遴,想讓他疏救兩位先生。哪成想,廖國遴轉頭又告知了曹良直。曹良直上書彈劾駱公,並要求將駱公與熊先生一同處死。
密旨就這麼泄密出去了,現在鬨得朝野皆知、滿城風雨。言官們的奏疏鋪天蓋地,都在要求父皇處死駱公與熊先生。”
聽了這話,熊開元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廖國遴、曹良直都是周延儒的親信,這一點熊開元心裡清清楚楚。
就因為熊開元向周延儒求官,受到了怠慢和輕視,事情就一步步走到了這個不死不休地步。
真正是佛為一柱香,人爭一口氣。
熊開元的倔脾氣也是上來了,越是處境艱難,越是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
朱慈炤還故意加了把火,轉頭對駱養性吩咐道:“駱公,給兩位先生各自安排單獨的牢房,要寬敞乾淨的。再置辦幾身乾淨衣服,讓兩位先生沐浴更衣。每日好酒好菜侍候,筆墨書籍也都按需提供,不可怠慢。”
駱養性應聲答道:“臣謹尊大王令旨。”
朱慈炤對駱養性的回答極為滿意,不愧是世家子弟,知道在薑、熊二人麵前要給足我麵子。
果然,薑埰、熊開元心中都很吃驚。自己兩人是皇帝痛恨的罪臣,漢王竟然敢不
經請示就加以優待。
最關鍵是,駱養性真敢答應,而且沒有絲毫猶豫。對漢王的恭敬順從程度,著實令人驚詫。
朱慈炤又寬慰了兩人一番,便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薑、熊送到牢房門口,朱慈炤回過身來,先歎了口氣,然後囑咐道:“兩位先生好好將養身體,以我對父皇的了解,事到如今,父皇雖不會要兩位先生性命,但入冬之後、或明年年初,八十或一百廷杖是免不了的。
哎,我也沒有能力勸阻父皇,隻能略作疏通,命內侍廷杖時手下留情罷了。兩位先生心裡可要做好準備。”…。。
兩人聞言,心中又是一驚。這位漢王殿下能預知皇帝的處罰,而且還能左右內侍廷杖的力度,當真不可小覷。
熊開元躬身再施一禮:“能得殿下掛念如此,臣銘感五內。既入詔獄,臣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便是丟了性命,也絕不向周宜興妥協。”
朱慈炤也回了一禮:“兩位先生珍重。”
……
出了詔獄,駱養性立即將梁清宏拉到一邊,商量了幾句。梁清宏本來就是親近文臣、不願惹事生非的。
駱養性表示出了任何問題,自己一力承擔,梁清宏便再沒話說。
跟鎮撫商量一致後,駱養性便依漢王之言,命親信立即去給薑埰、熊開元二人換牢房,置辦衣服酒食。
吩咐完親信,駱養性又到朱慈炤麵前請示道:“殿下,咱們是先喝喝茶,還是先選人?”
“選人吧,我也不能在錦衣衛待太久,把千戶、試千戶、百戶都叫來,再拿來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