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啊,就是這麼奇怪。
剛走那些年,個個心裡頭想著念著,但是不敢提,一提起來眼淚就止不住地流;這過了幾年想開了,提起來也能憋住眼淚了,反到沒人提了,逢年過節時敬杯酒,牌位前簡單話兩句家常也就過去了。
往事如煙,人老了,從前那些事都記不清了,說不上什麼情啊愛的,人嘛,也早晚能在地底下見著。
好像是不想了,沒曾想今日這麼一回憶,往事曆曆在目,她從未忘記半分。
懂禮守節的小姐碰上狂放不羈的將軍,小姐笑時不露齒行時不擺裙,將軍笑就放聲笑行事毫無規矩可言,初初相處時,一個嫌棄對方沉悶無趣,一個覺得對方粗俗無禮,可算得上是相看兩厭。
何時開始改變的呢?
是小姐不顧家人勸阻不懼苦寒隨將軍赴戰場時,是將軍帶小姐看大漠孤煙賞長河落日時。
漸漸的,將軍為小姐收斂了脾性,小姐也在將軍影響下變得灑脫自在。
故事隻講到小姐有孕,將軍送小姐歸京。
“那麼明朗的夜空,祖母這輩子是看不著囉。”
眼中有笑,笑中帶淚。
林晚宜被故事觸動,想如此相愛的兩人如今卻陰陽相隔,忍不住心頭泛酸,瞥見沈老太君眼底的淚花時,吸了吸鼻子:“是我惹祖母傷心了。”
“哪來的傷心,一輩子有他過得夠開心的了,一滴傷心的淚也擠不出來。”
沈老太君隨意用袖子擦了淚,盯著窗外明媚的春光笑得真切。
沈博遠連著飲了幾天酒,走路都打飄,靜心讀書自是不可能的,這幾天被順昌伯關在順昌伯府刻苦用功呢,順昌伯夫人也帶著沈依瑄住回了順昌伯府。
偌大的平南將軍府隻沈老太君一人,林晚宜沒似往常一般早早回王府,一直陪著沈老太君說話解悶,沈意遠來接時一道用了晚膳才走。
離庶吉士選拔還有幾日,順昌伯他們近期不會住回來,林晚宜提想去陪沈老太君住幾天。
沈意遠應後,她歪在他懷裡歎氣。
問她為何,她歎聲更長,馬車上就要扒沈意遠的衣裳,按住她的手後她擰眉瞪他:“我就要看!”
鬆了手任她動作。
可外袍扒開了還有中衣,腰上還有玉帶限製著,看不到想看的,林晚宜心煩,撒手坐在沈意遠懷裡生悶氣。
這回可是真的不好哄了。
回王府的一路上,沈意遠說了再多她也沒有回過。
到了裕景院,吩咐秦桑把半敞的窗扇合攏,闔上門後,在門邊就開始扯沈意遠的腰帶。
越急就越解不開。
“你把衣裳脫了,一件都不許留。”
漾水的眸子盯著他,沈意遠雖不知道她用意但也說不出“不”。
暖和了,衣裳單薄,三兩下就看見了精壯的軀體。
“燦燦?”
林晚宜隻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悶不作聲地拉著他坐到了小榻上。
聽他喚她,她才掀開眼簾再看他。
不知何時,清澈明亮的眸中染上了水霧,晃晃悠悠地積在眼底,稍顫顫就能滾落。
“燦燦,究竟出了何事?”
將人攬入懷中,晶瑩的淚直直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馬車上她的情緒就不對,原以為像以往那般起了小性子,打算慢慢哄,不料她竟這般傷心。
滾燙的淚澆得沈意遠心尖兒疼,捧起她淚漣漣的臉,細碎的吻卷走接連滾落的淚。
“同我說說好不好?”
“不好。”掃過他胸膛和腰側,又攀上他的肩頭檢查他後背,她哽咽道,“我不想當寡婦。”
沈意遠八歲就上戰場了,身上有傷疤在所難免。
之前林晚宜沒想太多,還覺得他這些傷疤是英雄的象征,情起時撫過也吻過這些傷痕。
可今日聽了沈老太君的故事,想祖父過世就因為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再見這些傷疤實在刺眼,心裡絞著疼,連眼淚都被痛出來了。
“最好彆讓我當寡婦,我這般美,惦記我的人多了去了,做不了幾天寡婦就要找彆人的,到時你可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