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喜喜過完年,又是一年春來到。
長河從後院解手回來,隨口說道:“今年梨花開得好,又白又多,真好看。”
李春仙正盤腿坐在炕上舔著一口黑豆麵——她舍不得吃那新打下來的糧食,這麼多年來,節儉已經成了羅家的習慣。
聽著兒子說起梨花,這時李春仙才恍惚像是記起什麼似的——是啊,梨花開了,是時候要繁衍人口、興旺家庭了。大兒子長河,已經快要二十了呀!
李春仙盯著大兒子觀察起來:穿著一身丈夫換下來的破舊衣裳,耷拉著的腦袋就像是一顆熟過了頭的梨子。
長河被母親盯得有些發毛,他避開母親的眼光,從缸裡舀出一口涼水來喝。涼水穿過長河的喉嚨,落到他的肚子裡,發出沉悶咕嘟聲——長河總也吃不飽,他的肚子總是咕嘟響。
李春仙從繁忙的春耕中抽出一些時間,找癩子媳婦商量,幫著長河說親。癩子媳婦就給李春仙介紹了一個十分地道的媒婆:“神得很!我們家這個,上門隻說了一次,就定下來了!”
癩子的大兒年歲漸長,口齒上卻依然沒有長進。癩子近些年也逐漸不能勞動,全靠著癩子媳婦操持這家的裡裡外外。就是這樣的條件,癩子家還是說上了一個周全的兒媳婦。
“我家比他家還是要好些!”李春仙謝過了癩子媳婦,馬上就去和媒婆聯係上。隻是媒人來來去去好幾趟,嘴上說得雖然委婉,但總也還是嫌棄的意思:
“孩子自然是好孩子,可咱們家的負擔不輕啊。”
李春仙環顧四周,看著自家破落的院子,低頭不語。媒人又道:“再不濟,結了婚也得有個屋子住吧。總不能,婆婆和媳婦躺在一個炕上。”
二十多年來,羅家老宅從沒有翻修過。即便李春仙已經又加蓋了一間土屋,還是不夠住,家裡還是狹窄擁擠。李春仙結婚時那件棚屋,現如今作了廚房。堂屋是大嫂子和三個侄兒子住,李春仙和兒子們就住在新蓋的土屋裡。
已經四十的李春仙如今肚子裡還懷著一個,亦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冬天就要落地。
村裡分宅基地,名額倒不難爭取,但自己家的情況,絕沒有寬裕到再蓋一院的地步。
媒人又道:“二嬸子,我乾這行年頭不短,你知道我是個實在人不說虛的。不要說你這房子,就是你家大房的幾口子,也蠻拖累。”
嫂子金氏熬過了災荒後,精神和身體都不大好,整日隻能癱在炕上。來了人,言語不清,隻管嗷嗷叫。兩個兒子幼時倒還能動彈,近來隨著年歲漸長病情還有加重的趨勢,現在幾乎沒有勞動能力。
李春仙不能不顧著妯娌感情照看著金氏一家,但金氏一門好似長在李春仙臉上的一個瘤子,彆人一看驚心,避之不及。
這門親從春天說到夏天,總也沒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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