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潭就冷笑:“叔叔,你叫誰呢?”信不信頭蓋骨給你擰掉。
謝潭可真是聽不得人說他矮說他小,還是這麼個嘲諷戲謔的語氣,他呆在謝深身邊久了,都不自覺模仿起謝深冷眼瞧人的樣子來。
然而在彆人眼裡,就是謝潭拖著副細細軟軟的嗓子,大眼睛還眨巴眨巴地朝著高他幾個頭的青年看,可愛乖巧得一塌糊塗。
——哎,容易被欺負啊,沒準兒被欺負了還替人數錢呢。
——這謝老四一家子都是精明能乾的,怎麼出了這麼隻小白兔?
——看著很好騙啊。
默聲觀察事態的眾人心裡如是想,真不科學。
然後又想起了自家的某個不孝兒孫,頓時心理就更加不平衡了。
當然,被叫“叔叔”的當事人是臉都綠了。
這個白癡叫他什麼???叔叔??!
他上下掃了一眼謝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來,正還想說點兒什麼的時候謝深拉住了謝潭的手,將他從保鏢身邊帶了過來。
青年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左手幾乎不受控製地痙攣了幾秒。
謝深的目光冰冷,瞥了眼將左手藏在身後的青年,幫謝潭整理了一下在車上蹭得歪七扭八的頭發,半點多餘的注意力都吝給,直接把青年忽視了個徹底。
然而才柔下聲音對著謝潭道:“餓了嗎,哥哥帶你先去墊點肚子?”
謝潭搖搖頭:“不餓。”他看了一眼被謝深一瞥後忽視到底,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青年,也沒多問,乖乖被謝深牽著往裡頭走了。
才謝深胸口高的少年人還穿著印著卡通小恐龍淺藍色體恤,奶杏色的寬大中短褲到膝蓋,露出一截細細白白的小腿,腳上是一雙白色球鞋,綠條紋的中筒襪包裹住腳踝,整個人的色彩都很明亮,看起來青春逼人的,跟如今老宅的氛圍迥異。
就像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暗森林裡闖進來的一隻毛絨絨軟綿綿的小白兔,要不是身邊還有個不容忽視的大魔頭,沒準小白兔瞬間就被拆吃入腹了。
謝·小白兔·潭拉了下謝深的手,脊背筆挺衣擺獵獵的大魔頭就如善從流地彎了彎腰,側頭仔細聽他身邊的小白兔說話了。
怎麼說,結合他對外人的表現,就真的是個極端弟控了。雖然或多或少都聽說了一點,但親眼看到還是不妨礙他們在心裡單獨刷屏的國粹。
臥槽!離譜。
“哥哥,我還有爺爺啊。”謝潭是在問這個,謝深就點點頭,然後拿過白花彆在了謝潭的衣服上,象征性的意思意思,連衣服都沒讓謝潭換。
“嗯。家裡和爺爺關係不好。”謝深幫他捋了捋捋衣服上的褶皺,也沒將以前的破事兒一一科普,就隻說了一句,“早就跟謝家斷關係了。”
謝潭眉毛一皺:“那怎麼還要過來呢?”
“因為有人想做壞事。”謝深又揉了揉弟弟的腦袋,很是滿意謝潭無形中流露出的態度,對謝家老宅以及他名義上的“爺爺”不甚在意也就沒有好奇心,像對待過路人,同他們的小家區彆開。
這麼說最近家裡的不對勁是因為這個了。
謝潭也算是明白了,他掃了一眼謀劃盤算濃過悲傷的眾人,怕是什麼豪門爭奪家產的戲碼吧?
謝潭決定今天還是低調點,就彆太小霸王給謝深添麻煩了。
謝深拉著他跟個彆幾個長輩打了聲招呼,露了個臉,謝潭就跟在他身邊,讓叫誰就叫誰,看得人都羨慕嫉妒起謝家有這麼個寶貝來了。
“哎潭潭真聽話啊,我家裡頭那個小孫孫要是也這麼乖就好了。”慈眉善目還穿著黑色織金旗袍的一位奶奶很是喜歡謝潭,笑眯眯地看著謝潭都移不開眼,“真是一漂亮孩子。”
“深深你怎麼也不帶潭潭來看看奶奶。”
謝潭一聽到“深深”兩個字都差點沒憋住笑,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瞄了一眼謝深,恰好跟謝深垂下的視線給對上了,謝潭心裡一虛,趕緊挪開了。
謝深就摸摸謝潭的後脖頸,輕輕笑了一下:“還沒定性呢,淘氣,怕衝撞了三奶奶。”
三奶奶也是知道謝潭的情況的,她人老了也不願意走動,不過跟謝老三家聯係還是在的,不像他爺爺……真是沒個數。
她也沒再多說:“深深過來,上次你說的那個事兒,我再跟你商討商討。”
謝深點頭,正想把謝潭一起帶過去,前頭的三奶奶就發話了:“小朋友嗎,就不用過來了,讓他自個兒玩兒玩兒。”
謝深皺起眉,他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到底是不放心謝潭,還是拉著謝潭的手跟進了裡屋。
三奶奶就坐在黃花梨木雕花鳥草木的太師椅上,手指撥弄著茶幾上的蘭花葉子,手上通透翠綠的玉鐲觸碰到茶幾,發出“鐺”的碰撞聲。
她抬眼,瞧著謝深拉著謝潭進來,撥動蘭葉的手指微微一頓,她似是感歎地輕歎一聲。
“都說你謝深性子涼薄,我看呐不儘然。你啊,把人護得太緊嘍。”三奶奶看向表情坦然還有些無聊的謝潭,“潭潭想出去玩兒嗎?”
謝潭看了眼謝深,也沒吱聲。
“謝深?”三奶奶提了一點音量。
謝深的表情已經冷了下來,他握著謝潭的手緊了緊,直視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他不需要。”
三奶奶的表情也微微不愉起來,她被謝深忤逆了多次,若不是因為謝深是她看中的小輩,她怕是都要懶得與其廢話了,況且,今日可是來談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