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點在這一年的冬天。
許歲失戀了。
秦陽實習時認識個女孩,漂亮開朗,玩得開也放得開,許歲發現的時候,兩人已經去酒店開過幾次房。
許歲分手特彆乾脆,但背地裡難免傷心憤怒。
陳準聽說這件事,去找她時,江貝正拽著她找地方借酒消愁。
陳準說:“老陳出差了,去家裡吧,喝多喝少都不用有顧慮。”
江貝:“不方便吧。”
“方便。”陳準轉頭看一眼許歲,“我買東西,你們先過去。”
江貝征求許歲意見,許歲其實哪兒都不想去,轉身要回寢室。
陳準上前攔了把:“我新買的遊戲機,去試試手感。”許歲抬起眼來,卻問道:“你臉怎麼了?”
陳準側頭避了避:“打球碰的。”
許歲此刻沒心情追究他打的什麼球,能把臉弄得又青又腫,她稍微沉默了會兒,點頭答應了。
原本江貝是要一起過去的,無奈被輔導員一通電話叫走了。
於是許歲同陳準去的超市,搬了兩箱啤酒和薯片牛肉乾回家。
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到家後陳準連上遊戲機,和許歲並排坐在地毯上,一下午沒挪地方。
傍晚時,許歲感覺到肚子餓。
陳準從冰箱拿出老陳提前醃好的蘿卜和雞爪,泡了方便麵,拉開幾罐啤酒放到許歲麵前。
許歲剛好口渴,先一罐冰啤酒下了肚,吃幾口麵,又拿起一罐與陳準碰了碰。
喝的急了些猛了些,不多時,酒勁兒上來,許歲話才開始變多。
陳準:“你悠著點,什麼時候變酒鬼了。”
許歲笑了笑:“這才哪兒到哪兒,早著呢。”
她臉頰已經微微泛紅,酒醉的人愛吹牛,這話一點不假。
兩隻菜鳥,酒量都半斤八兩。
客廳的沙發很大很柔軟,許歲整個人窩進角落,說:“我不太喜歡現在的實習單位,想辭職。”
陳準坐在她旁邊地毯上,問她為什麼。
許歲說:“上麵要求每天都得穿高跟鞋,就很煩。”
陳準扭頭看一眼,她的腳白皙小巧,腳趾靈活地動兩下,不自覺向內蜷縮。
他注意到,她腳腕上還係著那根紅繩,應該有幾年了。
陳準轉回身,喝口啤酒:“彆人都怕人際關係難處理,你卻怕高跟鞋難穿。”
“老是崴腳。”
陳準說:“大腦發育不良,平衡力就差。”
許歲踹了他後背一腳。
不知不覺間,一箱啤酒被兩人消滅乾淨,人也醉的差不多。
許歲雜七雜八說了很多話,就是閉口不談這段感情,沒追憶過往,也沒發泄情緒。
落地窗外一輪皎月,照出它附近雲的輪廓。
客廳裡短暫安靜下來。
陳準已經許久沒說話了,手裡的啤酒罐被他捏變了形。
許歲暈乎乎的,歎了口氣:“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許歲。”陳準忽然叫了她名字。
“嗯?”
陳準說:“我喜歡你。”
許歲屏了下呼吸,心臟被酒精刺激得瘋狂跳動。
她垂眼瞧著他。
陳準重複:“我很喜歡你。”
如果現在回憶,他當時的確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等太久了,最壞也不過如此吧,總要讓她知道。
將衝動和瘋狂歸咎於酒精作祟,或許能夠麻痹一下他自己。
許歲沒說話,稍微挪動身體。她感覺天旋地轉,四肢不太受控製,眼睛也發直,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大腦一直都在正常運作。
其實哪兒來酒後亂性一說,酒醉的人絕對清醒,隻不過是非觀不再明確,不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不計後果的,去做癲狂事。
男生怎麼就對性這件事如此著迷,她想找一找答案。
全世界都瘋掉了,她還清醒有什麼用。
許歲撐住沙發,傾身過來,低頭吻住了陳準。
陳準手中的啤酒罐掉在地毯上,液體彈開一朵花。
許歲的反應叫他意外,他卻沒辦法拒絕,更不想拒絕。
霎那間,陳準迎上去。
接吻似乎是男生的強項,即便他初次嘗試,也無師自通。
她的唇很柔軟,冰冰涼涼的,那是屬於她的氣息,裹紮著淡淡啤酒香。
陳準全身都麻了,高揚起下巴,脖頸肌肉緊繃,可以清晰看到上下滾動的喉結。
一切就是這樣發生的。
從二樓客廳到三樓陳準的房間,從沙發到床上。一片狼藉。
她和他都未經人事,所以過程中並沒達到愉悅身心的效果。
折騰累了,終於睡去。
陳準做了一個長長夢,夢裡有許歲的抽泣聲,一遍一遍和他說著對不起。
在此之前,陳準從未想過,比愛而不得更糟糕的是形同陌路。
那日清晨醒來,已不見許歲蹤影,隻有被子下她無意掉落的紅繩證明有事發生過。
他給她打了無數電話,發過幾十條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去她學校堵人,許歲故意躲著,他根本找不到她。
陳準坐在12月的馬路邊,涼意順腳底竄入胸腔。
他翻開袖口,那根紅繩的長短隻夠係在他手腕上。
他給許歲發去最後一條消息:以後不再見麵了嗎?回答我是或不是。
良久,手機終於在掌心振動了下。
他打開來看。
那一刻,陳準有些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