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2 / 2)

有始有終 蟹總 20234 字 7個月前

許歲奇怪道:“怎麼了?”

“很快就變成一個了。”

許歲大概理解了下他的意思,不禁笑道,“你好油膩。”她向四周瞧瞧,小聲警告:“大街上都是人,你可彆亂來。”

陳準目光不屑,將她的手換到另一隻手上握著,往她身後跨一步,兩人的影子重疊,可不就變成一個了。

許歲停下來看著地麵:“你好幼稚。”

陳準在她身後問:“失望了?“

許歲裝不懂:“什麼?”

“以為我想吻你?”

許歲不答,推了推貼近她耳朵的那張臉。

“回頭。”陳準命令。

許歲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名堂,剛想轉頭,陳準已經先一步掐住她兩頰。

許歲嘴唇被迫嘟起,眼前一晃,他腦袋從後壓過來,吻住了她。

剛好對麵走來一對老夫妻,可能眼神不太好,停下來好奇地看半天,看清後哎呦一聲,邊笑著邊繞路走開。

許歲臉頰迅速升溫,掙了下沒掙脫。

身前衝著外麵極度缺乏安全感,她索性豁出去轉身麵對他,在來來往往的街道邊,回應這個吻。

不知過多久,兩人分開。

陳準近距離瞧了會兒許歲,抬手抹一下她濕潤的唇瓣,又將幾縷發絲挽到她耳後。

“走吧。”陳準重新牽起她的手。

兩人一直往前,穿過路口,竟走到以前上學時每天必過的天橋。

這座天橋有些年頭,自打建成始終都沒翻新過,每一級台階都刻滿歲月痕跡,橋板拚接處那條一寸寬的縫隙還在,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下麵的鐵道線路,從這之上跨過,總令人產生一種眩暈感。

許歲停下來,探頭往下看,但是夜裡黑漆漆,她什麼也沒看到。

另一邊的拐彎處,仍然是賣活珠子的燒烤攤,老板全年無休地守著這個小小角落。

兩人朝那方向走去。

陳準瞧著不遠處那盞孤燈,問許歲:“《水滸傳》你最後讀完沒有?”當年就是因為這本書,他們在天橋上打的賭。

“讀完了。”

“怎麼會喜歡這類書?”

許歲回憶了下當時的心境,不怕他笑話:“我想穿越過去,衝上梁山,揭竿起義。”

陳準表情有些扭曲:“孫二娘啊?”

“怎麼也魯智深,當得起‘替天行道’四個字。”

陳準忍俊不禁,轉過頭來,抬手摸著她順滑的頭發:“挺精致一小姑娘,可不行這麼粗魯的。”

許歲也笑起來。

他們走到燒烤攤,在小方桌前坐下來,聊了幾句,老板竟還對陳準有印象,一時感歎歲月不饒人。

陳準點了兩瓶汽水、一條烤魷魚和三個活珠子,老板見到常客很開心,另外又送兩個。

陳準慢慢剝著活珠子:“你要不要?”

“不要。”許歲仍然抗拒這東西,雖然聽說它味道很鮮美:“你待會兒彆想再親我。”

陳準哼道:“誰親你。”

許歲沒理他,托著下巴看向橋下。

微風緩緩吹來,空氣裡都帶著人間煙火的氣息。

陳準剝好的那顆到底沒有吃,他手肘搭著膝蓋,目光和她定在一處。

遠方燈光閃爍,一行青煙在林間彌漫開來,伴著鳴笛聲,有列火車駛向這邊。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小時候的無聊遊戲。

許歲說:“輸了我吃活珠子,贏了你背我下天橋?”賭注和當年一模一樣。

陳準瞧著眼前這人,她雙眼水潤,唇角上揚,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目光,許多年過去,仍然未變。

在她麵前,他大概就是如此沒出息。

“不如賭個大的。”陳準說。

“有多大?”

“我輸了隨你處置,但我贏了,”停頓片刻,陳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你嫁給我。”

許歲一愣,心跳如鼓。

她視線轉向這邊,看見燈光從側麵打來,他高挺的鼻翼將麵孔分割成兩部分,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那雙眼像含了許多種情緒,將她牢牢鎖在視線中。

“不敢賭?”陳準追問。

許歲想借喝汽水的動作掩蓋情緒,誰想剛喝一口就嗆的咳起來。

陳準幫她拍著背:“算了……”

“有什麼不敢。”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害怕他聽不清,許歲清了清嗓子:“來吧。”

伴隨著長長的鳴笛聲,那列火車緩緩駛近。

他們分彆給出猜測數字,再在火車行至腳下時準確數出來,最接近的那人贏。

許歲說:“13節,我贏了。”

陳準臉頰略繃,眼神瞬間暗淡下去,他攤一攤手:“聽你的。”

許歲一時沒說話,她托著腮,視線追著那列走遠的火車,一陣微風起,拂起她額前碎發。

她看回他:“就罰你……娶我?”

陳準驀地抬起頭,外麵嘈雜,她聲音不大,他害怕自己聽錯了,可那兩個字又的確真切地傳入他耳中。

陳準緊緊盯著眼前這人,良久,探身掐住她後脖子,他沒有說些至死不渝的承諾,也沒激烈地親吻她,他隻勾緊手臂,將她摟入懷中。

此刻,沒什麼比這個擁抱更充滿力量,陳準把臉埋進她頸窩:“許歲,誰反悔誰遭報應。”他溫柔地說。

這天回去,陳準背著許歲下天橋。

多年以後的這副肩膀已經寬闊到足夠撐起她的重量。

許歲枕著他肩頭,還有些迷糊,“我們隻是散個步,就把終身大事決定了?”

陳準好心提醒:“後悔的人遭天譴。”

許歲趕緊閉緊嘴巴,她趴在他背上一顛一顛的,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傍晚,她埋怨道:“那時候你把我摔的彆提有多慘,手肘和膝蓋蹭破了,還差點以為自己腦震蕩。我疼得直掉眼淚,你卻一轉頭溜走了。”

陳準步伐穩健:“以後不會了。”

“我比那時候重很多。”

“剛剛好。”陳準捏了捏她大腿:“我喜歡有肉的。”

“豬更有肉。”

“豬沒你香。”

許歲輕哼一聲,這個比較就算贏了,她好像也沒那麼開心。

兩人說著無聊的話,走完台階陳準仍背著她。

這裡到鐵路家屬樓大概十分鐘路程,陳準不覺得累,直到離小區門口還剩幾米遠,他才將她放下來。

後來的某天,陳誌遠正式登門拜訪,和許康夫妻談論兩個孩子的婚事。

起先郝婉青還有點彆扭,背地裡許康的一句話令她徹底無話可說,他說:“就當為我,在我閉眼前,想看著女兒成家。”

所以兩人婚期順利定下來,剛好是轉過年的青年節那天。

五月份,許歲參加了二級建造師考試,她背題時間短,考前準備不太充沛,很遺憾掛了一科,打算明年繼續考。

半個月後,她搬回南嶺住。

許康身體狀況算不上好,也不算太壞,實在沒必要讓她繼續耗在順城。

後來許歲想到一個把彼此都照顧到的辦法。她在醫院附近給兩人租了套一室的電梯房,解決了許康上樓困難的問題,距醫院五分鐘路程,郝婉青可以直接推著輪椅帶許康去透析,不用叫車了,更不用每次都低三下四求人幫忙。

而許歲也可以暫時放下心來,回歸年輕人該有的生活。

這一年入夏那幾天,恰好是個周末。

許歲和陳準開車回來,帶著父母兩人去釣魚。

釣點在郊外,再往前開兩公裡就是瑤山,他們上學時每個暑假都會過來遊玩幾次。

此時快到中午,溫度升的很快。

天空是純粹的蔚藍色,乾淨到沒有一絲浮雲。

陳準把漁具從車上搬下來,支好折椅,又撐好遮陽傘。

釣魚宜靜,他們在旁邊嘀嘀咕咕,蜜蜂一樣鬨的人無法沉下心,所以郝婉青替許康趕走他們。

剛好他們想去瑤山走一走,便開車前往。

快到山腳下時,遊客漸多,車子行進速度有些慢,許歲轉頭看著路邊:“好多賣氫氣球的。”

“是氦氣,氫氣容易爆炸。”陳準問:“給你買一個?”

“我又不是小孩子。”

“想要什麼圖案的?”

“太陽花吧。”她想都沒想,其實早就看中了那一個。

陳準笑笑,趁著排隊進停車場的功夫降下車窗。

他手臂搭著窗框,探頭衝路邊小販說:“上麵最大的那個。”

“好嘞。”小販邊解繩子邊把身前掛的二維碼亮出來叫他掃。

買完氣球,前麵還有賣泡泡棒的。

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但陳準仍然給她買了一個。

瑤山不算陡峭,徒步上去大概需要一小時,山腳下的草地上有遊客搭起帳篷,對麵山泉水引來小孩子嬉戲。

許歲和陳準時間不太自由,所以坐電瓶車直接到山頂。

山頂有一座廟,香火鼎盛。

聽說很多附近城市的香客都來許願祈福。

兩人沒進去,隻是繞著寺廟周圍走了走,東麵的護欄下最險峻,眼前的風景也最遼闊。

山風不燥,撲麵而來,像是對身心的一種洗禮。

兩人站在護欄邊,望著視野裡的一切,無言良久。

後來有些遊客聚集到這邊,接連發出感歎。

陳準拉著許歲往旁邊避了避,問她:“工作找的怎麼樣?”

許歲說:“見過之前公司的劉總,那個項目前景一般,所以還在考慮。”

“不如來酒廠,咱爸需要人幫他。”

許歲看他一眼:“不是有你?”

“你和我左膀右臂,架空老頭,廠子就是咱的了。”

許歲笑起來,嘴角那抹弧度簡直比迎麵而來的陽光還要燦爛,山風在她頰邊停留,那幾縷發絲肆意舞動著。

她晃了晃手機,聲音輕快道:“我錄音了哦,一會兒就……”

她話沒說完,陳準忽然低頭吻她,卻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就怎樣?”他含笑問她。

“你這是色/誘?”

“管用嗎?”

“要再親一親才知道。”許歲嫌那個吻太短,便墊腳摟著他脖子觸上他的唇。

有些事當做玩笑說一說也就過去了,許歲有自己的打算。酒廠她不會去,兩個人無論多相愛,女人總要有一份獨立事業,即使可攀附的大樹牢不可撼,也絕對不能做那根藤。

遊客們來了又走,漸漸的,這裡又隻剩他們兩個人。

許歲擰開手裡的泡泡棒,舉高手臂,讓風穿過那些小孔,把五彩繽紛的泡泡帶向遠方。

陳準看著她玩,隔了會兒,他朝寺廟的方向抬抬下巴:“寫個許願牌去?”

許歲又蘸一下泡泡水:“你以前寫過嗎?”

“沒有。”陳準問:“你呢?”

“我也沒有。”

陳準直起身:“你等著,我去拿兩個過來。”

許願牌是免費的,但陳準往功德箱裡投了一百塊。

他和許歲來到樹下,這棵百年古樹枝繁葉茂,枝椏墜滿係著紅色絲帶的木牌,承載了無數人的祈求及心願。

兩人背對彼此,往牌子上寫下一句話,然後各自拋起,將之掛上樹枝。

陳準走過來幾步,摟著許歲,兩人共同抬頭,入眼皆是紅色。

原本還想多逗留一會兒,但是郝婉青的電話打過來,說許康有些累,叫他們儘快回去。

於是兩人準備下山。

陳準從司機那兒買來電瓶車車票,坐回許歲旁邊:“剛才你在牌子上寫的什麼?”

“你呢?”她反問。

“夜夜都乾,三年抱倆。”

“不要臉。”許歲說。

陳準笑了笑:“說說你的。”

“和你寫的一樣。”

陳準挺開心:“也想夜夜來?你吃不吃得消?”

許歲懶得搭理他。

他寫了什麼她怎麼會知道,陳準正經道:“誰信。”

“愛信不信。”許歲靠著他肩膀,沒再開口。

電瓶車啟動,向山下一路疾馳。

古樹漸漸遠去,它就像個孤獨的人,默默矗立在山頂。

一陣風來,那些紅絲帶緩緩飄動,木牌也陀螺一樣旋轉不停。

陽光從樹葉縫隙透過來,恰好照在一塊木牌上,上麵這樣寫著:“愛一個人,就有始有終吧。”

而不遠處的另一塊牌子上有五個字:“他願皆我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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