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蒿裡清風(四)(2 / 2)

東廠觀察筆記 她與燈 9095 字 10個月前

說完,推開房子門走了進去。

門栓落下的聲音幾乎是直接打在了鄧瑛的背上。

我們是什麼人啊,對吧。

這句話,此時不是侮辱,也不是自嘲,反而是一番救贖。

他是什麼人啊,他又能對楊婉做什麼呢。

楊婉曾經問過他,在她麵前,他是不是自認有罪,才會好過一點。

他回答“是。”

事實上的確如此。

愛一個人,如同自囚牢獄,但從此身心皆有所依,畢竟……她實在太好了。

鄧瑛想著,輕輕推開了房門。

楊婉安靜地躺在他的床上,發髻已經鬆開,一頭烏緞般的長發散於肩頭。

她麵朝外躺著,一隻手壓著被褥露在外麵,看得出來已經換上了他的底衣。

鄧瑛輕輕地走過去,撩袍在榻邊坐下,脫去自己的鞋子,又彎腰將楊婉的繡鞋也撿齊,放在床邊。而後,他就一直在猶豫。

隻是躺在她身邊,不觸碰她,應該就不算冒犯吧,他想著,終於貼著床沿,背朝楊婉側麵躺了下來。然而人就是不能過於私近,即便隔被而躺,她的體溫仍然像一塊溫炭一樣烘著鄧瑛的背。

“鄧瑛。”

身後的人輕聲喚他。

“我在。”

“進來吧。”

這三個字聽得鄧瑛渾身一顫。

“婉婉,你就讓我這樣躺吧。”

楊婉呼了一口氣,那淡淡的鼻息迎麵撲到鄧瑛的臉上。

“你不是說,在我麵前你是一個有罪的人嗎?”

這句話的溫度和她的鼻息是一樣的。

這個世上其實沒有人有天賦準確地找到,一個具體的人,他“哀傷”的根源。

但楊婉可以找到的鄧瑛的。而且,她從不自以為是地去傷害鄧瑛的“哀傷”,她隻是溫柔地將它捧出來,捧到他和鄧瑛麵前,他讓鄧瑛試著表達,然後,一切情緒中的傷意,她來承受,她來消解,她來安撫。

“我一直都是。”

“對啊。”

楊婉接過他的話,伸手撩開被褥,“所以鄧瑛,進來吧。你不要害怕,不是彆人,是我啊。”

鄧瑛的鼻腔中竄入一陣有酸有燙的濁氣。

“你怎麼知道我害怕。”

“你的手……快把我的頭發捏斷了。”

鄧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攢住了楊婉的頭發,慌忙鬆開。

楊婉撐起上半身,將滿頭長發向背後一拋,淡影繪於牆,在鄧瑛眼前展開一幅模糊卻淒豔的畫麵。

“鄧瑛你聽話。”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麵上似乎有笑容。

“一直都聽我的話,你在我麵前,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有罪之人,的確應該聽話。

她總是知道,怎麼勸他。

鄧瑛抿住唇,捏住被褥的一角,蓋住自己的肩膀。

楊婉卻用手肘撐著榻麵,側挺起身,把自己身後的被褥向鄧瑛擁去,繼而拽著被角,輕輕地替他掖好。

這麼一來,她的手臂就已經越過了鄧瑛的肩膀,兩人相近,她的下腋就在鄧瑛的額前。鄧瑛雖然看不見,但他感受到了來自另外一幅軀體的溫度,比他溫暖,也比他誠實。

“這樣不冷吧。”

“我不冷……”

“不冷就好。”

楊婉鬆開手肘,重新麵對著鄧瑛躺下,輕聲道:“這一日的夫妻,我們裝全了。”

她說出了鄧瑛心裡的妄念,他卻不得不在她麵前否認。

“婉婉,不要這樣說。我們不是夫妻。”

“聽話。”

她說著,伸手摸著鄧瑛的額頭,一下一下,從額頂至眉骨。

鄧瑛渾身抑製不住地一陣顫抖,楊婉的手卻沒有停,她放平了聲音,在他耳邊道:“彆害怕,你隻要想,摸你的人是我就好。”

她說著,輕輕地笑了笑,“其實我也害怕。”

鄧瑛哽咽道:“婉婉會怕什麼。”

“怕輸。”

她說完又添道:“怕輸了以後再也撫摸不到你。”

她的不安在鄧瑛聽來像是一顆將碎不碎的玉是珠子。他若有力收納,一定買櫝藏之,但此時他無力收藏,隻能剖開內心,像她安撫自己一樣,試著去安撫楊婉。

“婉婉。”

“在呢。”

“我對你自認有罪,但你從來沒有懲罰過我,所以婉婉啊,隻要我還活著,你就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但請你不要為我不平,也不要替我著想。”

他說著,朝下躺了一些,把自己的頭放到了楊婉的顎下。

“我沒有家,我也不敢有家。婉婉,你隨時都可以把我帶走,也可以在任何時候讓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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