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煥因禮部右侍郎的貪腐案被牽連下東廠獄,《明史》上對白煥下獄的評述和後來的研究基本上沒有出入,都認為這是鄧瑛對白煥彈劾他的報複。然而事實上,卻是窮途末路上的學生,拚著最後一絲餘力去救自己的老師。
楊婉後來翻開自己的筆記時,一直沒有辦法,提筆寫這一段。
鄧瑛待罪辦事的這一段時間,楊婉親眼見到了,刑具對他的羞辱和折磨。
那一雙鐐銬鎖死了他的手腳,他便不能再更衣沐浴,這對一個受過腐刑的人來說,極其難受。但他每日都會燒好水,關上直房的門,仔細地擦洗身子。楊婉白日裡很少能見到鄧瑛。他事務很多,不是在內東廠,便是在刑部受審,幾日下來,便虧損了腸胃,司禮監送來的飯食,他漸漸有些吃不下去,楊婉隻好給他煮麵。
他腳腕上的淤傷越來越嚴重,為了不讓楊婉看見,他總是扯長褲腿來遮掩。但楊婉還是在他泡腳的時候,看到了那幾乎破皮的傷處。”
楊婉蹲下身,幫他將鐐銬的鐵鏈從盆中撈出來。
鄧瑛卻一下子將腳從盆中提了出來,盆裡的藥水濺到了楊婉臉上,鄧瑛慌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替她擦拭。
“對不起婉婉……”
楊婉撇開鄧瑛的手,指著水盆道:“快點,腳放進來,一堆藥就煮了這麼一點水,將才讓你搞沒了一半。”
她說著挽起自己的袖子,將水盆往床邊推了推,抬頭皺眉道:“快點。”
鄧瑛聽話地將雙腳從新放入盆中。
楊婉小心地撩起鐵鏈,“我又沒有彆的意思,這東西太冰了,泡在裡麵水一會兒就冷了。”
鄧瑛看著楊婉半懸起的手臂,想對她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正如楊婉所說,他並不太在乎貞寧帝和刑部怎麼對待他。
但是他不希望陪伴著他的楊婉,與他一起承受這些刑具帶來的羞辱。
為了讓他好受些,她觸碰到臟汙的水,就這麼一會兒,便足以令鄧瑛心碎。
“鄧瑛你能不能坐好。”
察覺到他不安的楊婉,提溜著鐵鏈抬起頭。
鄧瑛無措地看著楊婉點頭,“我坐好。”
楊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向他的腳腕道:“一會兒,試試我給你做的那個套(和諧)子吧。”
“什麼? ”
“就之前我用羊皮縫的那個,我那會兒做的時候,還沒想到你會這樣,如今剛好拿來用,欸,我不是給你了嗎,你收哪兒了。”
“在我的衣櫃裡。”
楊婉起身打開鄧瑛的衣櫃,裡麵的衣衫疊得整整齊齊,迎麵撲來皂角的氣息。
“哪兒呢。”
鄧瑛抬手指給她看道:“下麵的盒子裡。”
楊婉蹲下身,打開鄧瑛說的盒子,見那裡麵除了自己做的羊皮套子之外,還有她第一次送給鄧瑛遮腳腕的芙蓉花絹,乾乾淨淨地疊放盒中。
“給你的東西你都不用。”
“我想收著。”
楊婉將羊皮套拿出來,走到鄧瑛麵前,“不準收著,拿出來用,以後我還能給你做很多的東西,不是說好了嗎?咱們老了以後,要去你那個外宅上住,到時候你大明手工一絕,我也是大明針織工藝一絕。”
她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聲,挽著耳發道:“水涼了嗎?”
“嗯。”
“那你把腳起來,踩床沿上,我幫你套上去。”
“不用了婉婉,太臟了。”
楊婉坐到鄧瑛身邊,“鄧小瑛我將才的話白說了嗎?你聽不聽話的。”
鄧瑛忙道:“沒白說。”
楊婉朝著床邊抬了抬下巴,“那你把腳拿過來。”
鄧瑛隻得抬起雙腳,自己拉起褲腿。
楊婉低下頭,小心地將羊皮套塞進鐐銬中,又從另一麵輕輕地勾拉出來。
鄧瑛抿著唇一聲不吭。
楊婉道:“等今年夏天過了就好了。”
鄧瑛脫口道:“那麼久嗎?”
楊婉的手頓了頓,輕道:“彆怕,有我呢。”
她說完,幫他蓋上毯子,“你什麼時候去刑部。”
“午時。”
楊婉點了點頭,“那你還能睡一會兒。”
說著便站起了身。
“婉婉……”
“做什麼?”
“哦……”
鄧瑛將身子往毯子裡縮了縮,“沒什麼。”
楊婉回頭衝他笑了笑,“你放心,我這會兒不走,我去寫一會兒東西,你睡吧,午時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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