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江風寒露(二)(1 / 2)

東廠觀察筆記 她與燈 8211 字 10個月前

次日不到卯時, 鄧瑛便起了身。

楊婉攏著一盞燈從易琅的居室內出來,“要走了嗎?”

鄧瑛點了點頭。

楊婉攏了攏肩上的衣衫,“時辰還早, 不多睡一會兒?”

“我得先去一趟刑部衙門。”

他說著抬了抬手臂, “這個得讓刑部暫時解開, 我幾日沒有梳洗了, 禦前不能失儀。”

楊婉點了點頭, 也沒多問什麼, 側身讓向一旁, 衝鄧瑛揮了揮手, “那你走慢一點。”

“好。”

楊婉目送鄧瑛走出承乾宮, 才護著燈火走回自己的居室。

她臨走時幫鄧瑛焚的安神香此時已經燒完了, 但殘香仍在,鄧瑛擦洗身子的水靜靜地放在門口。床上被褥整齊,就像沒有人躺過一樣。楊婉放下燈,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想起昨晚, 鄧瑛還是不敢在易琅麵前吃麵,端著碗躲到她房裡來的樣子。

那時他就坐在她的床上, 小心地向前傾著身子,碗端得很低,生怕手不穩,湯水撒出來。

楊婉想著抬手托起自己的臉, 蜷起退靠在床上。

人心都在變, 隻有鄧瑛的心沒變。

他乾淨謹慎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怎麼樣才能讓他鬆弛一些,楊婉閉上眼睛,忽然想起了與鄧瑛在一起的那一夜。

她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 突然很希望,這個時代能有幾本符合這個時代文明背景的心理學書,反正跨學科的課題是二十一世紀的熱門,如果真的有,她倒是願意花點時間去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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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衙門裡隻有齊淮陽在,這坐在案前寫部文,天還沒有大亮,燈燭的影子在牆上輕輕搖曳。齊淮陽燒了一盆炭火放在腳邊,火星子劈裡啪啦地響,齊淮陽隱約聽到一陣鐵鏈與地麵摩擦的聲音,不禁放筆抬頭。

“鄧督主。”

鄧瑛拱手行禮,“齊大人。”

齊淮陽起身從案後走出,見兩個廠衛抱著鄧瑛的官服跟在鄧瑛身後,語氣便客氣起來。

對鄧瑛道:“今日對督主沒有堂審,也沒有鞫讞,督主過來所為何事。”

鄧瑛道:“今日要去禦前,想請大人行個方便,容我換一身衣裳。”

齊淮陽聽完,召差役進來道:“幫鄧廠督解開。”

差役上前來開鎖,鄧瑛安靜地配合著。

齊淮陽忍不住問了一句,“戶科參奏白閣老的奏折,陛下還留中嗎?”

鄧瑛道:“今日便要議了。”

“陛下召了司禮監嗎?”

“召了。”

鄧瑛說著皺了皺眉,他身後的兩個廠衛立即凶神惡煞地喝斥差役道:“你們做什麼。”

嚇得兩個差役頓時白了臉。

鄧瑛回頭道:“你們出去等吧,把衣裳留下。”

齊淮陽看著被攆出去的兩個廠衛,輕聲道:“楊倫與我說了,讓我多與你行一些方便,我在刑部雖然說不上什麼話,但這些事還是做得了主。”

鄧瑛沒應齊淮陽的這句話,垂下手抬頭說道:“齊大人,白閣老的身子近況如何?”

“上月好了一些。”他說著又歎了一口氣,“如今也不是所有的病都是拿藥了治的。”

鄧瑛聽完這句話不禁笑了笑,“鄧瑛受教。”

齊淮陽轉話道:“我如今擔心的是,與司禮監同議,會議出個什麼結果。”

話剛說完,鄧瑛身上的刑具已經被除去。

“大人,好了。”

齊淮陽點頭應聲,“哦,你們先去吧。”

說完見鄧瑛獨自彎腰抱起官服,又添道:“鄧督主,可以讓你的人進來服侍。”

鄧瑛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算了,他們又不是奴婢。”

齊淮陽看著鄧瑛抱衣走進內堂,對差役道:“一會兒你們手腳輕些。”

差役忙道:“說實話大人,要不是真正和東廠這位督主打過交道,我們都不敢信他是這麼個人。”

齊淮陽聽了,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走回案後繼續寫將才的部文。

鄧瑛隻耽擱了一盞茶的工夫就走了出來,幾個給他戴刑具的差役都有些不忍心,鄧瑛側頭看向一邊,隨口對齊淮陽道:“我的罪書白尚書還在寫嗎?”

齊淮陽道:“沒有,尚書壓著的。”

“嗯。”

鄧瑛點了點頭,等差役退下後,又向齊淮陽行了一個禮。

“多謝大人,也請大人替我謝過尚書大人。”

齊淮陽起身回禮,“督主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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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養心殿格外沉寂。

司禮監和內閣分站兩邊,鴻臚寺的一個司官立在中間,洪聲誦讀戶科給事中的參本。

參本不算長,但是司官還是抑揚頓挫地誦了很久。

鶴首爐裡的香煙流瀉,熏得楊倫眼睛有些發疼。他的耐性本來就不好,又覺得那參本狗屁不通,忍不住咳了兩聲,貞寧帝看了他一眼,身旁的禦史立即將楊倫的儀態記在了案上。

司官好容易誦完了參本,貞寧帝拿過禦史的記案一邊看一邊道:”楊侍郎有什麼說的嗎?”

楊倫上前跪下奏道:“陛下,閣老是兩朝元老,主考春闈多次,門下學生不計其數,縱出了梁為本這樣大逆不道之人,也實難免啊。”

貞寧帝道:“你這話在朕這裡沒有實意,朕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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