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其他人到的時候,傅野已經在祠堂跪了半個小時。
作為傅家唯一繼承人,傅勁對他要求有多嚴格,傅家其他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一開始他們興許還會為傅野說一些話,在他還小的時候;
傅勁卻不會因為傅野年紀還小就對他寬容,所有為他求情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漸漸地,也沒什麼人再為他求情。
即便是傅誠跟溫丹,也得掂量著點,不敢插手傅勁的教育方式。
說起來,傅家其實隻有傅勁一個大家長。
除了傅勁,最說得上話的人就是傅野,因此基本不會有人再替他擔心。
傅家的人早就潛移默化地認為,傅野不需要。
祠堂。
這裡沒有燈,周圍一片昏暗。
傅野直直跪在地上,雙膝與地麵相接,沒有任何緩衝。
空氣彌漫著香燭的氣味,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經文聲。
任誰也想不到,傅勁這樣白手套起家、殺人不見血的商人,卻信佛。
每次他犯了錯,傅勁就會讓他跪在奶奶的牌位前。
他已經習慣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在做錯事情時接受懲罰。
不聽話是錯的;
不考第一是錯的;
生病也是錯的。
在傅勁眼裡,錯事的範圍太廣。
以前傅野總是不小心踩到他的底線,現在他已經不怎麼犯錯。
但在簡水水的事情上,他一錯再錯。
傅野已經料想到傅勁會懲罰他,罰跪的幾個小時對他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他知道傅勁對他好;
他隻是想讓他更加強大,隻有強大,傅誠和溫丹才不會肆無忌憚地踩踏他的尊嚴。
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把傅家抓在手裡。
不管傅誠跟溫丹再怎麼偏心外麵的孩子,還是要在他麵前點頭哈腰。
大廳。
傅家其他人已經到場。
“爸。”傅平是傅勁的第一個兒子,現在已經離異,隻身一人到的老宅,“怎麼沒看到小野?”
一旁的傅安安忙用胳膊捅了捅他,“小野不是看媽去了嗎……”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語;
傅野每次受罰的時候,就是在看傅奶奶。
傅安安是傅野的二姑,跟傅平是異卵雙胞胎,和老三傅誠相差好幾歲。
她以前對傅野是有幾分好的,甚至比溫丹對他還要好些。
有段時間傅野對傅安安倒是客氣有加。
隻是傅勁知道後,沒過多久,傅安安當時的男朋友就丟了工作。
此後傅家再沒人敢幫傅野說話。
傅勁當時是這麼說的:
“傅野跟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傅家的支柱。”
“他不需要像個懦夫一樣,需要安慰、勸哄才能撐起自己的責任。”
“傅氏成千上萬的員工都以身處傅氏為榮,如果傅野什麼事情都要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出頭,那是他的無能。”
“你們幫他,就是在打他的臉,就是在瞧不起他!”
那些話還曆曆在耳。
傅平自然是偃旗息鼓,沒再提起傅野。
溫丹一直沒吭聲,坐在紅木椅上喝著茶,時而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傅誠就坐在她身邊,他們是兩夫妻,在老宅自然是坐在一起。
但他們彼此都知道,他們早就離了心。
傅誠察覺到溫丹看自己的視線,冷哼了一聲,“你倒是動作挺快,溫知賀那邊是你的主意吧?”
溫丹裝作沒聽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傅誠笑著把她手裡的茶杯接了過來,自己喝了一口,“你讓溫知賀去討好蘇含玉又怎麼樣?就算兩人談上了,隻要爸開口,蘇家那邊還不是要給麵子?”
溫知賀又不是傅野,他不過是個溫丹的私生子;
傅野能夠跟簡水水自由戀愛也是被傅勁刮了一層皮下來的,溫知賀算什麼東西?
溫丹臉色不太好看。
她笑笑不說話,隱隱覺得傅野也許已經站到了傅誠那邊。
她不該縱容著溫知賀這麼著急的。
底下幾個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傅勁坐在主座,沉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傅野不在,有些事情,你們心裡應該很清楚。”
他緩緩發話,即便是上了年紀,依舊聲如洪鐘。
誰都知道,傅氏能有今天,這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功不可沒,即便是傅野,也都被人打上“傅勁親自帶在身邊培養”的標簽。
也許傅野做得比他更加出色;
但傅勁是實打實的從一無所有做起,傅野卻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
倘若他有半點懈怠,那麼便會被人全盤否定;
但他如今讓眾人都心服口服,也隻是讓人覺得他本該如此。
傅勁輕輕咳嗽了幾聲,視線落在溫丹身上。
片刻後又收回,看向傅誠,“我跟蘇家那邊有點交情,蘇遠固有個女兒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還沒有男朋友,傅野剛剛離婚沒有心思,你們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推薦?”
話音落下。
在場的幾個人眼睛都瞬間亮了。
傅勁的意思是……他也許會放棄傅野唯一繼承人的位置?選擇看看彆的孩子?
溫丹的表情卻不那麼好看。
如果是傅勁插手這件事情,那麼溫知賀的可能性就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