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辭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遲霜。
她夢到遲霜抱著她哭,跟她說了好多話,不斷地在她耳旁重複著, “我要你,我要你。”
那個夢裡不再是一片黑暗,遲霜的到來讓黑暗褪去, 她就像一個光源,一點一點,將她所處的世界描繪清晰。
她聽到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聞到了花香味, 看到有人在說笑打鬨, 一派生機盎然。
天亮了。
和煦的陽光穿透窗簾,斑斑點點的散落在床上。
鹿辭指尖蜷了蜷, 緩緩睜開眼,透過窗簾, 看著外麵湛藍色的天空, 唇角綻開一個淺笑。
她喜歡晴天,讓人身心舒暢。
她兩頰還泛著潮紅,身子酸軟無力, 但那股熱潮確確實實的過去了, 她能感覺到。
她閉上眼睛,回想昨晚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突然一蹙眉,睜開眼。
這才發現, 枕頭上竟然趴著一隻木雕的小梅花鹿。
可是這隻小鹿, 她昨天明明丟進了垃圾桶裡。
一隻白淨的手從她頭頂伸了過來, 抓著小鹿的身子, 抬起落下, 做著奔跑跳躍的動作,讓小鹿跑到了鹿辭麵前,輕輕啄了一下她微紅的鼻尖。
鹿辭轉身,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耳旁傳來了一個有些沙啞,但格外溫柔的聲音。
“早安,我的小鹿。”
那人貼著她的眼尾,輕輕吻了一下,道著早安。
鹿辭心弦一動,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方式跟她說著早安。
她抬起頭,對上了遲霜明亮的眼眸。
“早……你怎麼會在這?”
遲霜唇角微揚,捏了捏她淡粉的耳唇,俯身貼著她的耳廓,“昨晚哭著求我輕一點的事又不記得了?”
“誒?呸!”鹿辭俏臉一紅,背過身去,這事,她還真不記得了……
遲霜摟著她的小腹貼了上去,“又想翻臉不認人了?嗯?”
鹿辭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
這才發現自己還光著,原來昨晚又是遲霜幫她紓解的。
“你怎麼會來這?”鹿辭有些疑惑,想起昨晚她一直在看著電視,本該出席頒獎典禮的遲霜卻突然提前離場。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昨天不是一個很重要的頒獎典禮嗎?你就這樣放了人家的鴿子?”
“你……誒?”
鹿辭還要再說,被遲霜摟住肩膀,強行轉了個身,摁在了懷裡。
“一大清早,也不問問我辛不辛苦,累不累,張嘴就數落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鹿辭啞口,腦袋被她摁在頸窩,剛巧看到了她脖頸上深紅色的吻痕。
她知道那是自己乾的好事,不自覺的抿唇笑了一下。
遲霜感覺到她在笑,低頭看了她一眼,揉著她的腦袋。
“你怎麼會突然來找我?”鹿辭不甘心的追問,怎麼就這麼巧,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就能剛好趕來。
遲霜沒回應,拉起她的左手看了一眼,食指上纏著一個創可貼,掌心還有兩個淺淺的月牙兒形的印記。
遲霜輕輕撫著那兩個印記,“疼嗎?”
鹿辭搖搖頭,被她指尖撫著,還感覺有些癢。
鹿辭側頭看著她,“遲霜,嗯?”
遲霜食指覆上了她的唇,“你不記得昨晚是怎麼叫我的了對嗎?”
鹿辭猛地一蹙眉,難道自己在失控的情況下,喊出了那種稱呼嗎?
“你叫我阿霜。”
“我喜歡這個稱呼,以後就這樣叫我吧。”
看著遲霜那雙黑亮的眸子緊盯著自己,鹿辭意識到她這是等著自己叫她呢,鹿辭偏過頭去,“不叫。”
“小傲嬌~”遲霜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轉身伏在她身上,把她摁趴在床上,抓著她的兩手向兩側攤開,唇瓣蹭著她的耳後。
“明明昨晚不停地在喊‘阿霜、阿霜,輕一點……’”
遲霜頓了頓,咬著鹿辭的耳唇,“嗚——嗚——嗚——”
學著她抽泣的樣子,低聲嗚咽著。
“你!”鹿辭俏臉漲紅,偏著頭,用餘光惡狠狠地瞪著遲霜。
“嗯?”遲霜眨了眨眼。
“現在還疼嗎?”
鹿辭氣結,兩手被遲霜攥著動彈不得,隻能弓起腿踢了遲霜一腳。
“誒呀,這,算是家暴吧?”
“???”暴你個鬼!
“起來!”
“嗯~~~”遲霜不依,無賴般的粘著她。
鹿辭都讓她氣笑了,“好了,阿霜。”無奈妥協。
“嗯!”遲霜心滿意足,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這才起身,剛一起來,毫不意外的被鹿辭賞了一巴掌。
“誒喲,好疼。”遲霜緊蹙著眉,吸著涼氣。
“……”鹿辭默默的看著她演。
演技用在這種地方,真不是大材小用?
“真的疼。”遲霜輕哼一聲,勾著鹿辭的手指小幅度的晃了晃。
鹿辭受不了她撒嬌,她一撒嬌,鹿辭恨不得把命給她!
“過來我看看。”她拽著遲霜,撩開她的浴袍,大腿外側確實有一個粉紅色的巴掌印。
鹿辭咋舌,她剛才是用右手輕輕甩上去的,也使不上什麼力,這人的皮膚都快比她還嬌嫩了。
鹿辭幫她揉了揉,遲霜滿眼都是毫不掩飾的笑意。
鹿辭拉著遲霜坐在她麵前。
“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為什麼會突然來找我?”正色看著她。
遲霜收了笑容,薄唇輕抿,抱住了這隻小鹿,下巴靠著她的頸窩,臉頰貼著她的臉頰。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心口會跳動的厲害,為什麼會有那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慌。
當時她剛剛進了會場,便感覺心口突突直跳,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江芙察覺到她的異常,帶她去後台的休息室稍事休息。
她隻記得她剛坐在沙發上,便沒了意識,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她又看到了那個曾經夢到過的場景,她看到了那個女人把小鹿關在籠子裡,往她的後頸注射了一種藥物,緊接著,小鹿就麵頰發紅,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被女人逼迫著去遵從她的指令。
她看到小鹿咬傷了女人的手,被女人吊在鐵籠裡痛打。
她看到另一個女人走到小鹿麵前,跟她說了一番話。
omega、alpha、抑製劑,催化劑,發熱期,omega天生就是玩物,不配擁有愛情……
這些,她一字不落的全聽進去了。
也知道了鹿辭是個omega,進而推測出了她有發熱期,在發熱期間,需要靠一種叫抑製劑的藥物來遏製,如果沒有抑製劑,則需要有人幫她紓解。
但她不知道omega到底指代的是什麼,更不知道這些名詞是出自哪裡。
她不敢去問,也不敢讓鹿辭知道自己窺見了她的秘密。
沒有人會願意被彆人窺探**,更沒有人,會想要把自己的傷疤在彆人麵前一層一層的揭開。
她怕鹿辭會忌憚她,會疏遠她,所以她什麼都不敢說,更不敢問。
“嗯?說話。”鹿辭蹙著眉,遲霜的沉默更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你了。”
“什麼?”這答案似乎超出了鹿辭的預料,鹿辭推開她,看著她的眼睛。
“嗯。想你。”遲霜垂著眸,沒敢看她。
這表情落在鹿辭眼裡,竟然看出了一種委屈的情緒。
鹿辭歎了口氣,這個傻瓜。
“我跟你說了那麼多難聽話,為什麼還不肯放棄?”
“天底下好女孩那麼多。”
“可小鹿隻有一個。”遲霜接道,柔柔的笑著,讓鹿辭想跟她置氣都氣不起來。
從剛才睜眼,撞到遲霜懷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想,也再也甩不掉遲霜了。
“嗯?這是怎麼弄的?”鹿辭一皺眉,拉開遲霜的睡袍,看到她右肩上有一塊青紫色的腫痕。
“你說呢?”
鹿辭輕輕摸了摸,這該不會是……她咬的吧?
“你這個人,報複心可真強。”遲霜撇嘴,佯怒。
鹿辭睨了她一眼,“嗬,這才哪到哪,以後再敢惹我,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牙尖嘴利。”
“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遲霜哭笑不得,但對上鹿辭不善的眸色,立馬麵色一變,“用得妙啊。”
鹿辭輕笑,她還真不知道這詞是什麼意思,從書裡看來的,她隻當是牙齒尖利,咬人很疼。
“等著,家裡應該有藥,我去找找。”鹿辭拿起床頭的衣服,剛一站起來,便是一聲痛呼。
遲霜趕緊扶著她坐回到了床上。
“嗯……還好嗎?”
鹿辭俏臉通紅,壓低喉嚨發出一聲怒吼,“滾!”
遲霜幫她上了藥,她也幫遲霜揉了揉肩膀。
兩人相互依偎著,在彼此溫暖的懷抱裡又沉沉睡去。
下午,鹿辭是被餓醒的。
她一睜開眼睛,便對上了遲霜滿眼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