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走進廟宇。

南流景原以為是洛澤,抬頭看清來人,卻不由微愕。

“大國師。”新帝一身便服,將他扶起,詫異環顧四周,“怎麼弄成這樣,是招了什麼妖魔惡鬼?”

南流景愣怔半晌,苦笑了下:“不是……罷了。”

廟中亂七八糟,香案翻倒滿地狼藉,簽文落得遍地,確實不像是仙家廟宇。

南流景撐起身,想要撚訣將這廟中物事複原。新帝卻已俯身下來,親自撿拾收拾,將那些簽文攏在手中。

“不用這麼麻煩。”南流景說,“陛下——”

新帝緩聲道:“在廟宇裡,心誠些總是好的。”

南流景仙力原已彙聚,聽他這話,偏偏使不出來,半晌還是散去那一道仙術,接過撿拾整理好的簽文。

新帝請大國師放心:“我已叫人暫圍了廟宇,說是皇家祭拜祈福,不準生人進來。”

南流景看了看這遍地狼藉,有些慚愧:“……多謝。”

這景象若叫凡人看了,隻怕定然生疑,難免也要覺得是什麼野妖占了廟宇。

他雖與洛澤一道,卻還不如這人間帝王想得周到。

新帝做這些事似乎很熟,去廟後找了笤帚,將香灰掃到一處,又將香案複位。

南流景看他忙碌半晌,竟插不上手,忍不住問:“陛下常來?”

新帝點了點頭。

“交給彆人收拾,總不放心。”新帝整理香案上的物事,頓了頓又說,“畢竟是舍弟的廟宇……”

南流景在這話裡錯愕:“這不是洛澤的廟?”

新帝也詫異:“他們不是一個人?”

南流景張口結舌。

一日之內聽見兩個人這麼說,他既覺荒謬,又隱隱生出些古怪,定下心神看了看這廟宇。

舉國之力,自然建得氣派堂皇。泥塑金身清雅俊秀,來廟中拜的人不少,每日青煙繚繞,香火鼎盛。

過去……洛澤的廟,香火並沒這麼旺。

南流景陡然想起這個,他應當不會記錯,倘若有足夠香火,洛澤也不會特地去取那一道殘魄的涓滴功德。

“此事與洛上仙商議過。”

新帝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走過來解釋:“我朝百姓,與上仙交集甚少,德源淺薄……對外說是舍弟的廟宇,香火能旺些。”

新帝說:“洛上仙並無異議,他說舍弟是他一魄,與他就算是一個人,沒什麼區彆——”

荒唐至極。

南流景再忍不住,質問脫口而出:“你也這麼覺得?”

對著他二人,新帝的態度一向挑不出錯,被打斷了話,便恭謹閉口不言,垂手站在一旁。

南流景定在原地,愣愣站了半晌,又看了看袖中那道招魂符。

……怎麼會是一個人。

燕玉塵是燕玉塵,那一道殘魄,在神魂中占不了多少分量……縱然

是與洛澤幼時比起來,也全然沒有半分相像。

他們是天生的神仙,生下來就在九霄之上,他與洛澤一道長大,後來共掌天機,千年來幾乎全在一處,彼此之間無比熟悉。

燕玉塵不是洛澤,南流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

“既然如此,上仙怎麼從沒說過?”

新帝恭敬道:“若非舍弟有大國師教養,悉心栽培照料,定然過得很好……豈不要生出誤會。”

新帝說:“尋常人聽了這種事,難免要以小人之心胡亂臆測。隻怕要以為洛上仙貪得無厭、恬不知恥,貪圖舍弟的功德香火,汙了上仙的清名。”

南流景隻覺臉上火辣辣發燙,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

他垂著視線,一動不動站了半晌,將那張招魂符從袖中取出,交給新帝。

“你去馳光苑一趟。”南流景問,“昆侖道術還記得多少,會用麼?”

新帝雖然回了人間,這三年卻也並未懈怠修煉,道術熟練通曉,點了點頭:“會用。”

南流景靜了片刻,低聲道:“你……替他護法。”

來找洛澤,南流景原本也是想做這件事,如果洛澤答應得痛快,那就少些波折。

但就算洛澤不同意,哪怕兩人難免因此大打一架……甚至反目成仇,他也是要做的。

得把這些功德還給燕玉塵。

這是為了洛澤好,這樣的功德,哪怕是從自己的一道殘魄上奪取,不會被天道禁止,也後患無窮。

南流景定了定神,又看向這新帝,再度提醒:“他們不是同一人,洛澤也不是你弟弟,彆弄錯了。”

新帝應了聲,雙手接過招魂符,在懷中收好。

“他怕疼。”南流景說,“對他好些。”

新帝恍然道:“原來他怕疼。”

南流景眉峰蹙緊,定定看著這禮數周全、麵色恭謹的人間帝王。

新帝抬起視線,臉上沒什麼表情,溫和道:“上仙還有吩咐?”

南流景那雙幽深暗沉的眼睛看著,心中沉了沉,卻並未多說,隻是將進入馳光苑的玉牌給他:“沒有了。”

他儘力定神,朝廟宇深處走去。

……仙家活死人肉白骨,有長生之術。

他不信,當初的那點疏漏,就真沒有彌補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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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很少來這馳光苑。

當初做皇子時,南流景尚且是天上的仙人,來京城說是尋物,因為這東西遺失在了宮中,這才做了國師。

那時的六皇子住在彆院,雖有些修道天賦,卻不是國師要找的人。

他懷揣著那道招魂符,緩步進了彆有洞天的林苑,不知想起什麼,又站在原地。

係統看見麵板亮了,飄過去找莊忱:“宿主,宿主,我們要鬨鬼。”

莊忱看完鬨鬼的具體流程:“……不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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