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玩似的,
“給我看嗎?”
天海禦君道:“不給會怎樣?”
明濯懶得理會,他指尖微勾,掛住那頭盔,直接摘掉了。雨聲“嘩啦”,頭盔被拋到了一邊,它在地上滾了幾滾,最終停在一處水泊中。
兩個人的倒影也落在水泊中,可惜雨點急促,模糊了他們的麵容,隻能從漣漪和水花間隱隱看到——
天海禦君是個銀發。
早說了,暴君想看的,從沒有看不到的。可是沒說過,暴君看到的,會與想象的完全不同。
天海禦君眼簾輕抬,說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氣質散漫,英俊極了,又被明濯勾著下巴,看起來像是沒有壞心眼的人。
然而那隻是看起來。
沒了頭盔,他聲音更清晰了:“給你看了,你拿什麼換?”
明濯說:“賞你晚點死。”
天海禦君似乎笑了,很輕的一下,又說了那句:“脾氣這麼差。”
明濯卡高他的臉,把他又看了幾遍:“看來傳言是真的,天海洛氏都是銀發。”
天海禦君道:“不問我名字?”
明濯傲慢地回答:“要死的人叫什麼都行。”
天海禦君說:“看來今日我非死不可,你就這麼生氣?”
明濯道:“早說了,你跟他們串通一氣,都該死。”
天海禦君說:“既然這樣,我叫洛胥。”
明濯道:“我不想知道。”
洛胥忽然坐起了身,又一次扣住了明濯的手腕。雷電幾乎是立刻就炸向了他,可是他根本沒反應:“我、叫、洛、胥——能記住嗎?”
這一次力道極重,把明濯拽到了麵前。他湊近了,就像明濯剛剛端詳他那樣,把明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看了個遍。那不遠處的黑豹抖擻精神,一口咬住了花豹的脖頸,接著把它摁在爪下,低低咆哮。
明濯怒道:“混賬,你裝的?!”
洛胥說:“倒地是裝的,可是話都是真的。”
明濯道:“金色禁咒在身上,你為什麼還能動?”
洛胥眼神放肆,也許他早就在放肆了,隻是剛剛有頭盔擋著,誰也看不到。他低聲說:“你就是對我施一百次、一萬次的禁咒也沒有用。”
明濯說:“你有複靈符!”
複靈符是金色禁咒的解救符,上麵會寫一些召請古神的咒文,提前貼在身上,可以確保靈能不受金色禁咒的禁錮。
可惜洛胥道:“猜錯了,我剛才告訴過你,我今日到這裡,是為了求證一件事,現在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明濯琥珀瞳睜大,愕然道:“你說契約?你對我施過令咒?”
“魂魄相許”隻要生效,兩個人之間就沒有禁咒可言,因為他們性命相聯,再無相互製約的可能。可是明濯從不記得自己被施過令咒,他或許曾被狗鏈套過,但絕不是因為令咒。
洛胥帶著他的手摸到自己的頸間,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戴,可是洛胥的眼神晦暗,望著明濯,像是被鎖鏈套久了、套狠了,人也有幾分凶意:“是你對我施過令咒。”
難怪他千裡迢迢來到霈都,又問了明濯兩遍“契約的事你答應了嗎”,原來是他被施了令咒!
明濯頭發濕了,外袍也濕了,隻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他掙著手,冷冷道:“荒唐!”
鐵蹄聲從雨中靠近,黑豹抖了抖皮毛,從旁邊躍了過來。洛胥長臂一撈,將明濯帶上豹子背。
明濯要令雷,洛胥卻在他耳邊說:“彆動,不然我就先殺了花豹,再殺了你的白薇武士。”
明濯捏住指節:“你常這樣威脅彆人?”
洛胥道:“不巧,你是頭一個。”
天海禦衛齊齊奔向城門,雨仍然在下,守在外頭的宗門弟子都在等待消息,正提心吊膽中,哪料那大門忽然開了,從裡麵衝出一群井然有序的禦衛。
眾弟子不敢貿然靠近,有人隔著雨簾高聲問:“敢問,裡麵的——”
洛胥沒回話,帶著自己抓捕的明濯,轉入無人的大道,就此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