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晗偷襲沒有得手,再退也來不及了,索性說:“你們兩個虛虛實實,連我也騙過了。好,我輸得心服口服,就用這顆腦袋給禦君賠罪吧!”
音罷,他反手劈向自己的腦門。這人行事實在卑劣無恥,因為這身體不是他的,所以這一掌下去,沒命的可是林長鳴。
洛胥將銅板兒在指間翻轉過來,似是彈灰一般彈了下,道:“要給我賠罪,隻是這一顆腦袋可不夠用。”
銅板兒“叮”地掃出一道銀光,正撞到明晗的胸口。明晗身體趔趄,被打斷了動作,說:“禦君真是好大的口氣,這話若是讓外頭的人聽見了,還以為你們天海洛氏瞧不上如意郎,連他的腦袋也不肯要。”
洛胥道:“我要他腦袋乾什麼?我要的是你的腦袋。”
明晗捂著前胸,說:“那恐怕要讓禦君失望了,我的腦袋剛搬過家,現在還沒捂熱,誰也不想給。”
“不想給?”明濯踩住大阿的殘泥,再次召雷,“那我自己取。”
雷鞭猛抽,周圍頓時爆開一片紫光電芒。明晗連連後退,道:“你瞧瞧你自己,除了這副皮囊,還有哪裡像是個人?這暴怒發狂的樣子,和你那畜生爹如出一轍。當年我就同你娘說過,畜生的孩子即使生下來,也還是畜生,與其到時候傷心後悔,不如趁著你們尚未成型,就交給我來處理,可是她非要逆悖天綱,把你們全生下來——”
明濯的娘是公主,公主是個盲人,她當年會與月神晦芒合奏,原本就是明晗一手策劃的,至於生子,更不是由她決定的。明晗在這個時候說這樣顛倒是非的話,無非是要逼明濯發怒。
洛胥打斷了明晗的話,銅板兒再次翻轉,第二次發出“叮”的輕響,明晗腳底、頭頂、身前還有背後各出現了一個“卍”字光圈。
明晗無路可逃,仰頭笑道:“禦君不肯聽,是害怕你露出真麵目。明濯,你何不卸了這一瓔珞珠玉,讓禦君看看你身上的血枷咒。那咒從前發作的時候,你都會藏在寢殿的櫃子裡。哦,我差點忘了,你之所以會藏到櫃子裡,是因為第一次血枷咒發作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在我跟前哭鬨不止,我聽得煩了,就將你塞入不足半身高的木桶裡,再封住桶口——”
洛胥寒聲說:“住口。”
“卍”字光圈一起飛轉,銀芒眨眼間就把明晗圍住了。隻見明晗身體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他腳尖離地,整個人都懸了起來。這是“卍”字咒的刑罰之一,傳聞能抽打人與神的魂魄,洛胥現在對明晗行此刑,便是要把他從林長鳴的身體裡拔出來!
光圈中的“卍”字頓時變作金色,緊跟著,明晗神情劇變,似乎正在被一股力量抽取魂魄。他麵容扭曲,一半是笑臉,一半是痛色,聲音沙啞至極:“你在桶裡哭叫,我隻管喝茶。你有時喊‘娘’,有時又喊‘舅舅’,我說不對,統統不對,你隻能喊父親!你痛怕了,就真的喊起父親,哈哈!你那一喊,便把晦芒給喊得躁動狂暴起來……”
明濯蒙著眼睛,
像是聽得入神。他嘴角譏誚,卻一言不發,似乎這些事他真忘記了,又或者已經不在乎了。
“卍”字咒的刑罰猛地一沉,明晗如遭重擊,整個人立時蜷了起來。他咳出血,麵部一會兒是少年,一會兒又是老人。這刑罰的痛感難以想象,他偏偏要繼續開口,可惜洛胥封了他的口,讓他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金光大盛,一股黑霧從林長鳴的體內被拔了出來,然而這黑霧極其難纏,非將“根”緊緊紮在林長鳴的身體裡,不舍得離開。林長鳴睜大眼眸,似是恢複了些許神誌。
洛胥眸覆寒霜,“卍”字金光再次加重處罰的力度。林長鳴與黑霧相連,跟著遭罪,在金光中數度嗆血,他抬手卡住自己的咽喉,眼珠轉動,仿佛有話要說。
這時,明晗的聲音又從另一邊傳了出來:“你們不是要追我的真身嗎?我自己來了。”
雷光消散處,正站著一個人影。那人影搖擺不定,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個紙人裁出的明晗!
紙人明晗兩袖微擺,一張臉白而薄,他含笑說:“我自從‘死’過一回以後,便不敢再草率行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還是栽到了你們兩個人的手中。不過好在我有所準備,禦君,我知道你的陰陽子兒能追靈,所以特地剪了個最逼真的紙人給你,你的陰陽子兒果真被騙到了,其實我的真身,就是附在林長鳴身上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