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一直在擔心那三個人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作妖。
五條和夏油也就?算了,這兩個人原本就?是不闖禍不好過的人,沒人拉著的話能聯手把天捅一個窟窿出來。
而佐治椿負責把這個過程合理化,叫任何人都?挑不出他們的毛病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天被捅塌。
早在當初知道夏油傑叛逃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佐治椿,兩個人曾經有過一番秘密對話後,家入硝子就?開?始對佐治椿懷有一種擔憂。
夏油和五條總是愛把事情想?得過於理想?化了,覺得佐治椿一直以來心甘情願地幫助他們,是因為感念他們曾經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自身有著較高的道德水準,一直以來以‘正常’為標準要?求著自己,是個本質善良的孩子。
說實話,家入硝子並不那麼想?。
‘椿那孩子,比任何人都?要?理智和現實。’
他是能說出‘善惡不重要?,立場才重要?’的人。對他來說,好人的定義就?是‘對自己好的人’,而壞人恰恰相反。
這樣一個人,真的會因為所謂的‘善良’而選擇幫助彆?人嗎?
還是說,隻是他們這一方的立場恰好與佐治椿的利益相符,所以才能得到他的幫助呢?
連續熬夜使得家入硝子眼下總是有著黑眼圈,長年靠咖啡續命。
她捧著咖啡慢慢啜了一口,感受著腦神經在□□的刺激下維持著活躍,心思?也在時刻變換。
一時在想?佐治椿自己的立場究竟是什麼?
如果是為了活命和保護妹妹,他為什麼要?不顧自身安危,寧願暴露神隱和禦忌的能力也要?救下乙骨?
她不相信在挺身而出之前佐治椿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他連如何向高層們證明神隱的方式都?想?到了,不可能不知道暴露能力會引來危險。
一時又在想?這樣疑神疑鬼地懷疑對方的自己是不是太狹隘了。
不管佐治椿的目的究竟為何,至少直到現在他與高專的利益還是一致的,隻要?能維持這一點不變,那他就?將永遠是高專最可靠的盟友。
但是,如何才能保持他們的立場一致呢?
……說到底,還是因
為自己不夠了解椿的想?法,所以才會擔憂看不穿他的立場啊。
家入硝子歎氣。
相處了十多?年,她始終不敢說自己看透了佐治椿。小時候的他總是靠著冰冷的外表隔絕所有人的試探,等到長大?了,那層堅冰非但沒有融化,反而換成了一副暖意?融融的外表,以更加圓滑的方式隔開?了她的探究。
還是那句話,真正正常的人是不會把‘正常’掛在嘴邊的。
高專裡?沒有正常人,有一個算一個,大?家都?是瘋子。
隻不過絕大?多?數瘋子她都?能看清,唯有佐治椿,套著正常人的麵具,內裡?的瘋狂從來不曾讓人看見過。
家入硝子的擔憂既是為自己和同伴擔憂,也是在為佐治椿擔憂。
當他聽?說自己的壽命可能隻剩下幾年時,他先是表情空白,隨後慢慢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半晌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用冷靜到近乎無情的眼神看向家入硝子。
他微笑著說:“請把這件事暫時向其他人保密吧。”
看到了他表情變化全過程的家入硝子發自內心地感到驚悚。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覺得佐治椿有一個瞞著所有人的計劃,建立在他餘命不多?的基礎之上?,一個隻有瘋子才能構想?出的計劃。
她開?始無時無刻不憂慮於佐治椿的真實想?法,懷疑著他所有行為的目的和立場。但這些憂慮她無從傾訴。
原因很?簡單——佐治椿戴著麵具,但他從不曾隱瞞過自己帶著麵具的事實。
他時刻在偽裝自己,卻又從不曾隱瞞過自己的偽裝。許多?人發現了那副溫柔可親的麵具並不是真正的佐治椿,但最終打動?了他們的,是佐治椿無論如何都?要?偽裝成那副模樣的堅持。
‘我不是什麼正常人,但我在努力變得正常。’
這份努力實在太可愛了,以致於家入硝子都?被他打動?,無法再追究他的真實想?法。
他努力作出溫柔善良的樣子,可該提出陰謀詭計的時候他也毫不回避。
他總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卻又時不時露出點腹黑的本性,仿佛在和人說:看啊,我就?是這麼一個表裡?不一的人。
當一個人已經如此坦誠的
時候,彆?人還能怎樣戳穿他?
對所有人說‘他是裝的’嗎?
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可這並不影響他受到大?家的愛戴,甚至說正是因為他這個努力讓自己表裡?不一的行為,才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親近他,尊敬他。
看似最正常的那一個,才是高專最大?的問題兒童。
家入硝子抓了抓頭發,發現自己指間居然有兩根掉落的發絲——她更愁了。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佐治椿真的暗中與他們立場相悖,在謀劃著某些不利於他們的計劃的話,她要?怎麼辦。
結論是:就?這樣吧。
真的動?手除掉他是不可能的,或許五條能有那個決斷,不顧他們之間多?年的感情做出最有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