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甚至不能說設計團隊給出的建議有問題——因為蝙蝠俠當年也是這麼想的。
他趕到韋恩莊園的時候,庭院裡擠滿了人。幾個承包方和托馬斯站在樹蔭底下聊合同（怎麼就快進到這一步了？）；
之前阿爾弗雷德雇傭的建築團隊活還沒乾完，今天照常過來施工，瓦匠們對著臥室牆上的洞發呆沒多久,就被塞了一把違約金，現在躲在旁邊弱小可憐又無助；
新的設計方正站在韋恩莊園的大門前對阿爾弗雷德侃侃而談：
“您看這是哥譚市的結構圖。它正位於一個關鍵性的板塊交界地帶,我們針對這個問題做了一係列風險預估，隻要提前測量過莊園附近的地勢結構，就絕對不會出現塌方的問題。另外我注意到這棟房子防潮工作做得是不是不太好，樓上樓下會滲水的吧？幾十年過去了一些設計理念上的落後也是可以理解的。還有您看看我腳下,這是什麼？蝙蝠糞！誒呀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蝙蝠,我們團隊恰好有個動物學家,讓他在設計的時候幫忙想辦法將這些小動物趕到外麵去，免得影響諸位的日常生活……”
阿爾弗雷德還是他常有的那副表情：“對。有道理。是這麼回事。我會提醒布魯斯老爺多注意點。”
達米安沒上課，一動不動頂著死魚眼托腮坐在花園石凳上。他左邊蝙蝠狗艾斯有點人來瘋了,激動地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右邊是幾個蝙蝠家的年輕人，坐在另一張桌子上旁若無人地玩跳棋。
布魯斯：“……”
你們為什麼隻是看著？
“啊,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注意到他走過來，立刻打招呼,“這位是艾伯特·達內爾，德爾塔建築公司的首席設計師。達內爾先生,這位是布魯斯·韋恩。”
“久仰大名！”艾伯特·達內爾熱情地說,“我們公司內部常常談起您為建設哥譚所做出的一係列努力！”當然這都是客套話,最重要的還是他姓韋恩，Boss也姓韋恩,“這是我的名片。我聽說您對之前裝修團隊的設計有所不滿？這麵牆是您親手鑿開的嗎？很有後現代主義的風格,我個人很欣賞您的審美……”
艾伯特·達內爾,利爪內部‘韋恩家兄弟情深’派彆的中堅力量,論點是討好布魯斯·韋恩就是在討好夜梟，Boss家庭穩定沒有後顧之憂，他們的事業才能再創高峰。
他務求讓老板的兄弟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溫暖，看得周圍蝙蝠家成員一臉懵逼：他們本來還在猜測，建築團隊是不是多少和夜梟有點關係。畢竟夜梟是最主張將布魯斯·韋恩從洲際酒店帶走的人，每次見到蝙蝠俠都要提一提。
昨天晚上布魯斯跑去了洲際酒店，第二天托馬斯請來的設計方和承包商就趕到現場，夜梟很可能借機塞進來幾個自己人監督施工。
但現在他們有了不同看法：“布魯斯好像才是他們的老板。這家企業真的沒有韋恩集團注資嗎？”
“……”
布魯斯很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艾伯特·達內爾攬著他的肩膀，帶他在花園裡走了一圈，事無巨細地講述怎麼才能在韋恩莊園底下開出個可親可愛的地下室來。
然而令利爪納悶的是，他計劃得如此完美，布魯斯·韋恩非但不心動，還顯得心不在焉地問：“你確定在這種喀斯特地貌的島上動工是符合安全規定的嗎？”
這個問題艾伯特·達內爾已經解釋過了，他完全不介意再解釋一遍：“隻要提前規劃好施工範圍就沒有問題。”
“那些蝙蝠生活的洞穴呢？”
“當然是填上咯。”利爪懷疑布魯斯·韋恩是個環保主義者，又補充說，“裡麵的原住客我們會進行妥善安置的。”
“……”
達米安聽見迪克在旁邊小聲對芭芭拉說：“他要妥善安置蝙蝠俠。這肯定是夜梟派來的人。”
戈登局長約布魯斯見一麵，但布魯斯提出將會麵推到下午，芭芭拉·戈登就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現在她單手捂著眼睛，另一隻手給局長發短信：“布魯斯下午也去不了警局的，爸爸，這邊情況比較複雜。”
幾分鐘後，建築團隊走水路運來兩台大功率三維激光掃描儀，能顯示出地下數公裡的地形結構。
掃描儀當然掃不出來蝙蝠洞，那裡有防偵測裝置。
但利爪又不是來尋寶的。艾伯特·達內爾一看顯示器成像，指著被屏蔽的蝙蝠洞說：“這裡結構就很穩固嘛。我們往這邊修您覺得怎麼樣？如果有防洪防核防地震的需求的話，深度大約在十米左右。我們可以在地表建築裡修建一個電梯，做成那種隱形門的款式，也不會影響到整體美觀。”
“想想看，你回家之後按個按鈕，牆上就出現一道電梯門，是不是還挺刺激的？哈哈。”
你哈哈個屁啊。
芭芭拉已經聽得絕望了：“讓布魯斯直接告訴托馬斯蝙蝠俠住在他家樓下吧。”
“那乾脆告訴他布魯斯就是蝙蝠俠算了。”
“但夜梟怎麼辦？這肯定都是他設計出來吧？”
“所以現在有兩點關鍵：一是告訴托馬斯，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二是解決掉夜梟。”
就很有道理。
經過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布魯斯已經決定將托馬斯拉到己方陣營裡麵了，就算他不可信任，也想辦法使他變得可信。他們有漫長的時間來彼此磨合，那不會比走上蝙蝠俠這條路更加困難。
建築公司還要根據實際情況修改方案，他們走後布魯斯先以蝙蝠俠的身份向夜梟下戰書，再找上托馬斯直言說韋恩莊園不方便改建——具體原因他們必須找出至少一下午的時間來麵談。
托馬斯答應了他：“但不能是今天。”
“恰好我也沒時間。”布魯斯乾脆地說，“明天一點，韋恩莊園？”
“可以。”
他們都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疑問。
當日中午布魯斯來到警察局，戈登局長開門見山地說：“我找你是為了夜梟。”
布魯斯抿起嘴唇，聽局長說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在他之前，GCPD很久都沒有被滲透得這麼嚴重過了。當然這裡麵還有換屆競選的因素，人心動蕩，你看到了新聞，哈迪市長現在還在停屍間裡。然而如果我們不加以遏製，其他人都會以為這裡有機可趁。”
“我信任你，布魯斯，所以想請你幫個小忙。洲際酒店——夜梟的老巢——前段時間從比利時某公司那購置了一大批特殊材料，他們自己會留下一部分，其他的就轉手賣出去，靠著走差價賺錢。而據我所知，韋恩企業和那家比利時公司是合作關係。”
“您想讓我做什麼？”
“看你，布魯斯。如果可能的話，想辦法拖住夜梟一段時間，我就能排查出警局裡麵有誰被他收買了。”
布魯斯答應下來——他正打算為此而行動。
下午十二點半，他去到韋恩企業召集董事會，宣布立刻對外公布本來計劃下個月才準備出售的新材料。董事會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然而在董事長的強烈要求下，這一舉措仍然被執行了。
韋恩企業此前從未泄露出半點風聲，無論是股市還是期貨市場都沒有做好承擔這樣巨大變動的準備。舊有材料轉瞬間有了新的上位替代品，市場價驟然崩盤。
托馬斯得到消息時，認為蝙蝠俠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布魯斯·韋恩。韋恩企業。蝙蝠俠。
他把從三維激光掃描儀成像裡打印出來的莊園地下結構圖扔進碎紙機，紙屑紛飛如冬雪。
托馬斯同樣覺得他有必要和布魯斯談談——軍方給的資格證，或者換句話說，那承認他在某些場合的出格舉動不算是犯罪的東西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在這個國家，罪惡可以用子彈、金錢與西裝掩藏起來，托馬斯就可以有選擇性地向自己的親人透露出相對光彩的那一部分。
畢竟就算是強盜坐在孩子的床頭，念誦的也是宣揚愛與善良的童話。
他們不指望自己離開泥沼，反而為了各種私欲持續地向下潛，但又堅持舉高手，把他們真正的在乎的人托舉到天上。
人都是向光的。
托馬斯沒有思考這些深刻的理由。他隻想說對所有人都好，布魯斯·韋恩不要再在半夜三點鐘過來住酒店了，哪怕是住在他樓下的蝙蝠俠建議他這麼做。
傍晚五點時，一個警用飛艇慢悠悠地飛過韋恩莊園南部的水岸，很小心地避開私人領空。莊園所在的小島再往西走，有一片幾米高的懸崖，周圍水浪很急，遍布暗礁，船隻類交通工具根本無法靠近。
無人知曉那裡有著蝙蝠洞的另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