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沒等其他人下樓就出門了。
利爪把車停到韋恩莊園門口,醒著的幾個人都擠到監控前麵目送他們離開，托馬斯上車前對著攝像頭微微頷首，為他開門的司機還欠了欠身。
……感覺有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來。
迪克摸下巴：“我們作為義警,這時是不是應該換上製服跟過去看看他要乾嘛？”
“我覺得可以。”提姆回答,“但你剛才直接和托馬斯說想搭順風車，他說不定也會答應。”
“這倒是方便多了。以後判斷南邊的穩定程度可以參考托馬斯的心情，事件的嚴重程度則取決於他失聯多長時間。”
提姆：“……”
迪克說完了自己也沉默了：“……”
還是好怪啊！
“你好淡定。”車輛駛出大橋後莫比對托馬斯說,“我以為你站在超英堆裡會更拘謹一點。”
“那又沒什麼用。”托馬斯不以為然,“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徹底和韋恩這個姓氏一刀兩斷，我今後再不能踏進哥譚一步。或者我把他趕出莊園,然後這座城市變成我和蝙蝠俠的主戰場。布魯斯不會想看到後一種結果,所以我們現在勉強可以說是在共同維持一種相對和平的交往狀態。”
“我就當你說得對。”莫比道，“但我不是想問你大局觀，我說你本人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就像一隻貓頭鷹混進蝙蝠群,一隻獼猴桃擠進了雞蛋盒。據莫比所知,人類是很需要認同感和歸屬感的物種,它此前始終認為，無論托馬斯嘴上是怎麼表示的,他不願意向蝙蝠家其他成員泄露身份多少有這方麵的原因。
粉飾太平是人的本能。隻要托馬斯不說,所有分歧就可以留待夜晚再一一解決。
而眼下所有矛盾點都被放在陽光下攤開，你願意或不願意承認的過去就擺在那無所遁形,多年來塑造的形象瞬間被顛覆，每個舉動都容易被標簽化和過度解讀。這樣倒也能理解托馬斯的淡定——他隻要稍微徘徊不定那麼一小步,就會顯得格外狼狽,如同當眾承認自己確實有與眾不同而可鄙的一麵。
誒呀,好難。莫比唏噓地搖頭。
托馬斯：“你在想什麼？”
莫比挺直腰杆：“什麼都沒想！”
“……我已經過了會因為不適應就選擇逃避的年齡。”托馬斯說。
莫比殷切地說：“我懂。”
你懂什麼？
托馬斯懶得管係統每天在做哪些理解。
你看,蝙蝠俠都不擔心真名被夜梟廣而告之。
不就是坦坦蕩蕩地擺爛嘛，他也會，反正擺著擺著就習慣了。
“夜梟。”
那個提出要和托馬斯見上一麵的‘生物公司研究員’被押到托馬斯麵前，嬉皮笑臉的打了聲招呼。
“你應該認識我才對。”
托馬斯聞言看了他一眼：“……？”
兜帽，白麵具擋住臉，胸口畫著一個被圈起來的字母A。
他認真地在腦海中思索一番，毫無結果，遂問道，“你哪位？”
“——安納奇！我在哥譚很有名的！”這家夥想抓住托馬斯的肩膀搖一搖，然而雙手被捆在身後，兩邊又都是利爪，隻好站在原地喊道，“你肯定聽說過我的名字！”
“抱歉。”托馬斯毫無慈悲地說，“我剛到不久，對哥譚二線以外的超級反派不怎麼了解。”
“你以前也是二線！”安納奇氣得跳腳，“都沒和蝙蝠俠打過幾次，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昨天單刷了三個羅賓。”
安納奇一下子哽住了，負隅頑抗道：“……你在說謊，我沒聽說這件事。”
“我不需要讓你相信。”托馬斯說這話的時候，利爪配合地舉起槍抵住安納奇的後腦勺，“說出你的目的，安納奇。你偽裝成一個改造人混進伊諾克生物公司，成為他們的研究員，混在撤離哥譚的隊伍裡。如果你給不出合理的解釋，我隻能認為你想與我對著乾，還是策劃這起背叛的主謀。”
“不不不，彆誤會，這事和我沒關係，我隻是想來看看你。”安納奇拖長聲音，用起伏度很大的語調說，“現在有誰不想來哥譚親眼見夜梟一麵呢？你可是造成正義聯盟內訌的男人。”
托馬斯：“？”
利爪按著安納奇的肩膀迫使他單膝跪在地上，托馬斯居高臨下地說道：“我沒時間聽你繞圈子。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說點有用的東西。”
“我聽說你宣稱洲際酒店和蝙蝠俠結盟，買通布魯斯·韋恩兩麵下注，導致正義聯盟分裂成兩派，超人和神奇女俠為此連夜趕到哥譚。”安納奇飛快道，“道上都是這個說法。”
——超反們以為這是夜梟的陰謀，對此有所耳聞又認識蝙蝠俠的超英們根本不信也不當回事，超人他們在等著蝙蝠這邊出結果、沒有來得及給同事傳遞消息，政府暗搓搓地站在夜梟這邊、明麵上態度模棱兩可，小報媒體完全不敢瞎BB。
托馬斯：“……”
所謂正聯分成兩派，是指差個麵試的備選成員夜梟一派，其他超英一派嗎？
超人和神奇女俠入住洲際酒店時做了偽裝，其他哥譚反派最近第一次見到他們應該是昨天晚上和怪物打架的時候，確實顯得這兩位好像剛來似的。
他示意手下放開轄製。安納奇蹦起來，原地踱了幾步：
“伊諾克生物公司背叛你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剛混進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策劃跑路了。如果昨天你沒在時尚區逮到這些人的話，他們就會在離開哥譚之前將哥譚市傳染病研究中心地庫裡儲存的高危病毒釋放出來一部分……好吧，實話實說，我本來是想跟著他們進到地庫裡麵見識一下的。”
他聳了聳肩：“但是被你抓住了，我認輸。”
托馬斯似笑非笑道：“你想給蝙蝠俠找麻煩？”
“對，就像你一樣。”安納奇說，感受到身後利爪投來憐憫的目光，可惜他並不知道為什麼，一頭霧水地繼續，“我就再告訴你幾條情報，作為交換你放我離開，怎麼樣？”
托馬斯道：“你先說。”
“你放出話來讓人以為你和蝙蝠俠站在一條戰線上、哥譚在選出新市長之前鐵板一塊，但有的是人不想看你在哥譚一家獨大。他們已經開始嘗試再次挑起夜梟同蝙蝠俠之間的戰爭了——”這就是伊諾克生物公司受人指使禍水東引的目的，“除此之外，他們還打算向布魯斯·韋恩下手，畢竟他比蝙蝠俠容易對付。”
你確定？
托馬斯在安納奇的注視中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你們真的以為洲際酒店的投資人是布魯斯·韋恩？”
安納奇眼睛一亮，以為他打算透露什麼哥譚秘辛：“怎麼說？”
“韋恩企業的錢花在什麼地方是有跡可循的。”托馬斯說，“他以前從未與任何一個超級反派合作過，與洲際酒店之間還有過矛盾，你們憑什麼認為我能說服他？”
“他和洲際酒店的矛盾可能是演出來的，為了糊弄蝙蝠俠。”安納奇下意識地說，緊接著反應過來這裡麵邏輯有些想當然了，最主要是，現在提出質疑的是當事人，“所以洲際酒店看重的人不是他？那為什麼……”一個念頭浮現在聰明人的腦海中，安納奇恍然大悟，“是另一個韋恩！”
托馬斯用平淡的口吻說：“你們從來都沒有想過，繼承韋恩家財富的其實有兩個人？”
安納奇激動得手臂顫抖，然而幾秒鐘後，他又冷靜下來：“你想讓我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使那些打算找上韋恩企業的人轉而去威脅托馬斯·韋恩。”
托馬斯沒想到他思路還挺迅捷，略感意外。
但哥譚反派的思維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奔逸，安納奇進一步推理：“你實話實說，和你合作的人是不是其實就是布魯斯·韋恩，但是你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故意讓其他超反將注意放在另一個韋恩身上？”
托馬斯：“……”
媽的，不愧是神經病。
他一陣索然無味：“隨你怎麼想。”
安納奇又不確定了。
他在兩個選項間反複橫跳，最後說：“交易成立，我會按照你說的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超反之間傳遞消息通常是很迅速的，接下來托馬斯就在等著後續反饋，結果在那之前，他先收到來自蝙蝠洞的郵件。
From蝙蝠俠：
下午有場橄欖球賽，門票分發給韋恩企業的員工後還剩下兩張，你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