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開車往河邊走的時候,莎倫頻頻回頭往後看,顯得很不忿的樣子。
中途她忍不住問托馬斯:“我們為什麼不殺了他?”
托馬斯覺得她挺有意思的,一般人忽然聽說自己的父親其實是不懷好意的仇人,少說得糾結搖擺一段時間,就算下定決心斷絕關係,也是去報警而非私下解決。不知道莎倫是初生牛犢還是天生有決斷,考慮到她的年紀,托馬斯估計二者兼備。
他問道:“你想親自動手?”
“……我可以嗎?你不會攔著?”
再說下去正聯就要殺過來解救誤入歧途的未成年了。托馬斯搖頭:“恐怕輪不到我阻止你。”
他們穿過無光的地下隧道,風聲一下子湧了過來,車載廣播本來小聲放著音樂,這時因為地下沒有信號就隻剩下沙沙聲。莎倫沒有聽明白托馬斯是什麼意思,正迷惑地看著他,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接著就聽見托馬斯道:“我不會攔著你,但是你在動手之前,應該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又即將承擔怎樣的後果。”
他聲音並不大,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莫測。莎倫模糊地意識到他們正在談論的是不能被擺在陽光下的問題,她小聲問:“是指我會被警察抓走?”
托馬斯的語氣很平淡,但令人莫名信服:“比那更複雜。”
年輕的女孩陡然間產生了某種敬畏之情,她胸膛中鼓動的躁意和衝動消散了,而性格中天生的執拗與狠勁仍不肯放棄:“你怎麼會明白呢?我指的不是殺人,而是……殺死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對象。”
她問出口之後又有些懊惱,感覺這個話題不適合與陌生人談論。
或許托馬斯說得對,她想,我應該認真考慮一段時間。她想到自己的母親,鄧肯警官當年求助於利爪時是什麼心情?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殺了傷害過她的人,會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他們衝出隧道。
陽光頓時湧進駕駛室,莎倫以為信號恢複的時刻,他們兩個人的這番交流就到此為止了。結果托馬斯還是回答了她:“因為你不會遇到比我更有‘經驗’的人。”
莎倫睜大眼睛,眼角因為光線變化而蘊起生理性的淚水,她都來不及抬手去擦一擦,急切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做過類似的事——當時你預料到後果了嗎?”
“我相信答案是‘是,我知道’。”托馬斯並不受光線影響,卡車平穩前進,他的聲音亦如此,“曾經的我會認為,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好事’,它未必正確,但必須發生。然而與此同時,‘世上沒有一樁好事不帶來一樁壞事’,我對此有所感觸。”
莎倫沉默半晌:“……我明白你前麵說的,殺死他是我現在僅能做的‘好事’,至於剩下的我不是很理解。”她承諾道,“但我會仔細想想。”
她安靜了,托馬斯腦子裡的係統震驚地出聲:“你記憶恢複到什麼程度了?你上次不是說隻接收到小時候對你爸媽和兄弟的感情嗎?”
“確實。”托馬斯回答,“不過看你的意思,我確實有過殺死父母的想法,是嗎?恐懼到一定程度會滋生仇恨,而我應當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莫比更加震撼,它裂開了:“你猜的?你猜測完結果去糊弄小姑娘還來套我的話!我說了這很危——”
大腦中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托馬斯猛地攥緊方向盤,他不由自主地彎下腰,用額頭抵住方向盤中心,咬著牙咽下從喉嚨裡湧上來的血腥氣。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嗡鳴,托馬斯眼前發黑,手掌冒冷汗,隱約聽見車喇叭被他按響了,還有莎倫失措的尖叫。
幸好這陣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托馬斯踩下刹車,在混沌的餘韻裡摸索上手刹雙管齊下,卡車總算在衝進河水前停了下來。他借倒車鏡看了一眼自己,除了臉色不好之外,外表上沒有彆的問題。後車廂裡傳來‘duang’的一聲,他咳嗽兩下,啞著喉嚨問:“後麵是什麼東西?”
莎倫抓著扶手心有餘悸地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吧?估計是霍夫曼——我指我父親。”
“老毛病。”托馬斯打開車門往後看了一眼,霍夫曼先生在這一波意外當中圓潤地滾出卡車柵欄、跌在馬路中央摔得鼻青臉腫。他下車把人提起來,找到霍夫曼停靠在河岸邊的快艇,回頭對莎倫道:“過來上船。”
莫比痛心疾首:“你乾嘛要試探我,咱們循序漸進不好嗎?”
托馬斯開船,同時在心裡答道:“我不喜歡站在原地等著彆人給我答案,哪怕那個人是布魯斯。”
草啊,莫比超大聲強調道:“可是他是你哥!他年紀比你大!你追不上的!”
“在這個宇宙而已。”托馬斯心平氣和地說,“另一條我殺死韋恩夫婦的世界線中,我不是比布魯斯大四歲嗎?”
他現在能想起自己小時候零星看到的、反轉宇宙的畫麵了。
係統有點像他腦子裡的守門員,或者說保護機製。
隻要莫比不明確說出某條正確的線索,托馬斯無論怎麼思考都不會觸動詛咒,卻也沒法徹底找回記憶,就是單純地‘了解到過去發生什麼’。而莫比一旦說出關鍵詞,托馬斯大腦中的閘門就會打開,他想起相關片段,同時被詛咒攻擊。
過去莫比很小心地半點不說,現在倒是偶爾鬆懈了,八成也是覺得托馬斯死不了。
“屁。”莫比氣得說臟話,“你慢慢來說不定有天就能繞過詛咒無痛無風險地想起來。隻不過……”它想,托馬斯今天還是受到了影響。
反轉宇宙裡發生過什麼?
——地球上全員惡人,小托馬斯選擇槍殺韋恩夫婦,卻在這個過程中誤殺比他小四歲的弟弟布魯斯。
世上沒有一樁好事不帶來一樁壞事。
死亡將你恐懼的事物領走,也不會仁慈地留下你所愛的。多年後超級反派組織犯罪辛迪加成立,代號是‘夜梟’的小托馬斯·韋恩成為其中一員,並為填補空虛收養了父母雙亡的理查德·格雷森。
同理,在這個真實的世界,韋恩夫婦真心實意地愛著他們的孩子。
可惜還是巴爾紮克說過的那句話:世上沒有一樁好事不帶來一樁壞事。
哪怕托馬斯選擇放下槍,試探著去回以等同的愛,他們仍然會死在犯罪巷。
我們途經的生活越荒誕,所麵向的死亡就越是痛苦。
莫比感覺,就算托馬斯沒有這段記憶,他在與莎倫討論相關話題時,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情緒波動,畢竟一個人怎麼能擺脫自己的過去?哪怕嘴硬如夜梟,還不是要承認布魯斯·韋恩是他最重要的人?
想到這裡,係統已然心生憐愛,它換了一幅慈祥的口吻說道:“算了,今天情況特殊,我不和你計較。”
托馬斯:“……”
莫比總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快艇停到目標海島靠近匹茲堡方向的一片沙灘上,遠處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建築物隱沒在林木之間,從托馬斯的角度什麼都看不見。
但他有人質。
霍夫曼滿臉怨恨地看著全副武裝的托馬斯和莎倫,在武力威脅下不情不願地給他們指路。
托馬斯邊走邊問:“你們幕後指揮者是什麼人?”
霍夫曼陰陽怪氣道:“像你這樣的大人物難道還不清楚這點小事?”
莎倫在他身後拿槍托敲他的腦袋:“好好說話!”
霍夫曼被打得踉蹌:“你不是要效忠洲際酒店麼,莎倫?你怎麼能和條子合作?”
“沒辦法。”莎倫坦坦蕩蕩地說,“他作為警察,不該有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
另一個方向上,剛抵達小島就從耳機裡聽見這句話的蝙蝠俠:“……”
剛才正聯險些派出超人來拯救差點出車禍的托馬斯。超人倒是不介意,反正從失控的卡車上拯救貓頭鷹不會比從樹上救貓更難,但是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托馬斯就控製住了局麵,車上兩個人的對話也像打啞謎似的讓人聽得雲裡霧裡,克拉克到現在都不知道除了滾下車的霍夫曼之外還有沒有人受傷。
他隻能拜托在現場的蝙蝠俠多關注聯盟新成員。
可是托馬斯有人帶路,蝙蝠俠沒有,布魯斯要麼花時間破解敵人的內部係統,要麼依靠托馬斯身上的定位器判斷他們前行的大致方向、還得趕在他前麵找到幕後黑手。
島上的叢林危機四伏。天然植物為敵人提供了無與倫比的隱蔽性,傳感器的偵測範圍被迫下降了。正聯的通信設備是黑科技,這會還能保持信號。可惜爆炸蝙蝠鏢的威力會因為碎片被樹木吸收而減弱,凝膠炸彈在高濕度環境下的爆破作用也不理想,交通工具更彆想開進樹叢當中,除此之外,高密度植物環境中子彈的來源方向也不好判斷。
往好的方麵想,無論是哪一方在這樣的外界條件下都必須近距離使用輕武器,而蝙蝠俠本來就不用槍。
夜翼打前鋒,蝙蝠俠分神注意托馬斯那邊的動靜。霍夫曼經過毆打,又吐出一條情報來:“科爾·卡西叫他阿法納西耶夫,他穿著的製服有些像是蝙蝠俠。”
托馬斯:?
蝙蝠俠:?
正聯:??
蝙蝠俠見多識廣,推測道:“也許是平行宇宙的我……但‘我’為什麼要用阿法納西耶夫做代號?”
超人問:“阿法納西耶夫是什麼?”
莎倫問了同樣的問題。
霍夫曼說他不知道。
托馬斯則想到一樁往事:布魯斯在gnn電視台采訪時說過,他們的父親老托馬斯·韋恩常常給布魯斯講的一個睡前故事《小動物與深坑》,其作者就是俄羅斯童話作家阿法納西耶夫。這件事理論上隻有韋恩與阿爾弗雷德知曉,再加上對方身上的蝙蝠俠製服……
“是韋恩內鬥。”莫比很確切地道。
超人也想到了。超人沒好意思說。
托馬斯的正聯麵試各方立場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話雖如此,眾所周知貓頭鷹和蝙蝠打架的時候從來不留手,新冒出來的阿法納西耶夫也是這樣。蝙蝠俠前腳走進叢林,島嶼另一端就隱隱傳來槍炮聲,載有合成孔徑雷達的大航程無人機在樹葉的間隙穿梭,提供情報支援的同時給藏在林木間的雇傭兵和走私團隊成員打掩護。
迪克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兩點之間直線距離前進不到五十米,不禁感慨道:“他們的武裝力量快趕上恐怖分子了吧?!”
島嶼不是正圓形。
托馬斯上島的位置離敵人大本營更近。他本來想利用霍夫曼混進去,以刁鑽角度射來的子彈卻否決了這條最簡單的路線——‘阿法納西耶夫’根本不在乎霍夫曼的死活。
這可真是個行事風格激進的‘蝙蝠俠’。
一台偵查無人機緩慢地飛到托馬斯前方不遠處。
托馬斯上膛瞄準,正要開火,卻見它晃晃悠悠地停住了,大約是隻知道托馬斯所在的大致方位,卻不曉得他具體藏在什麼地方。無人機原地呆立幾秒鐘,等到托馬斯從瞄準鏡裡看到它還帶著個顯得十分累贅的小型顯示屏時,才慢吞吞地打出一行字來:
“為什麼是布魯德海文?”他作為警察,不該有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
另一個方向上,剛抵達小島就從耳機裡聽見這句話的蝙蝠俠:“……”
剛才正聯險些派出超人來拯救差點出車禍的托馬斯。超人倒是不介意,反正從失控的卡車上拯救貓頭鷹不會比從樹上救貓更難,但是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托馬斯就控製住了局麵,車上兩個人的對話也像打啞謎似的讓人聽得雲裡霧裡,克拉克到現在都不知道除了滾下車的霍夫曼之外還有沒有人受傷。
他隻能拜托在現場的蝙蝠俠多關注聯盟新成員。
可是托馬斯有人帶路,蝙蝠俠沒有,布魯斯要麼花時間破解敵人的內部係統,要麼依靠托馬斯身上的定位器判斷他們前行的大致方向、還得趕在他前麵找到幕後黑手。
島上的叢林危機四伏。天然植物為敵人提供了無與倫比的隱蔽性,傳感器的偵測範圍被迫下降了。正聯的通信設備是黑科技,這會還能保持信號。可惜爆炸蝙蝠鏢的威力會因為碎片被樹木吸收而減弱,凝膠炸彈在高濕度環境下的爆破作用也不理想,交通工具更彆想開進樹叢當中,除此之外,高密度植物環境中子彈的來源方向也不好判斷。
往好的方麵想,無論是哪一方在這樣的外界條件下都必須近距離使用輕武器,而蝙蝠俠本來就不用槍。
夜翼打前鋒,蝙蝠俠分神注意托馬斯那邊的動靜。霍夫曼經過毆打,又吐出一條情報來:“科爾·卡西叫他阿法納西耶夫,他穿著的製服有些像是蝙蝠俠。”
托馬斯:?
蝙蝠俠:?
正聯:??
蝙蝠俠見多識廣,推測道:“也許是平行宇宙的我……但‘我’為什麼要用阿法納西耶夫做代號?”
超人問:“阿法納西耶夫是什麼?”
莎倫問了同樣的問題。
霍夫曼說他不知道。
托馬斯則想到一樁往事:布魯斯在gnn電視台采訪時說過,他們的父親老托馬斯·韋恩常常給布魯斯講的一個睡前故事《小動物與深坑》,其作者就是俄羅斯童話作家阿法納西耶夫。這件事理論上隻有韋恩與阿爾弗雷德知曉,再加上對方身上的蝙蝠俠製服……
“是韋恩內鬥。”莫比很確切地道。
超人也想到了。超人沒好意思說。
托馬斯的正聯麵試各方立場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話雖如此,眾所周知貓頭鷹和蝙蝠打架的時候從來不留手,新冒出來的阿法納西耶夫也是這樣。蝙蝠俠前腳走進叢林,島嶼另一端就隱隱傳來槍炮聲,載有合成孔徑雷達的大航程無人機在樹葉的間隙穿梭,提供情報支援的同時給藏在林木間的雇傭兵和走私團隊成員打掩護。
迪克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兩點之間直線距離前進不到五十米,不禁感慨道:“他們的武裝力量快趕上恐怖分子了吧?!”
島嶼不是正圓形。
托馬斯上島的位置離敵人大本營更近。他本來想利用霍夫曼混進去,以刁鑽角度射來的子彈卻否決了這條最簡單的路線——‘阿法納西耶夫’根本不在乎霍夫曼的死活。
這可真是個行事風格激進的‘蝙蝠俠’。
一台偵查無人機緩慢地飛到托馬斯前方不遠處。
托馬斯上膛瞄準,正要開火,卻見它晃晃悠悠地停住了,大約是隻知道托馬斯所在的大致方位,卻不曉得他具體藏在什麼地方。無人機原地呆立幾秒鐘,等到托馬斯從瞄準鏡裡看到它還帶著個顯得十分累贅的小型顯示屏時,才慢吞吞地打出一行字來:
“為什麼是布魯德海文?”他作為警察,不該有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
另一個方向上,剛抵達小島就從耳機裡聽見這句話的蝙蝠俠:“……”
剛才正聯險些派出超人來拯救差點出車禍的托馬斯。超人倒是不介意,反正從失控的卡車上拯救貓頭鷹不會比從樹上救貓更難,但是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托馬斯就控製住了局麵,車上兩個人的對話也像打啞謎似的讓人聽得雲裡霧裡,克拉克到現在都不知道除了滾下車的霍夫曼之外還有沒有人受傷。
他隻能拜托在現場的蝙蝠俠多關注聯盟新成員。
可是托馬斯有人帶路,蝙蝠俠沒有,布魯斯要麼花時間破解敵人的內部係統,要麼依靠托馬斯身上的定位器判斷他們前行的大致方向、還得趕在他前麵找到幕後黑手。
島上的叢林危機四伏。天然植物為敵人提供了無與倫比的隱蔽性,傳感器的偵測範圍被迫下降了。正聯的通信設備是黑科技,這會還能保持信號。可惜爆炸蝙蝠鏢的威力會因為碎片被樹木吸收而減弱,凝膠炸彈在高濕度環境下的爆破作用也不理想,交通工具更彆想開進樹叢當中,除此之外,高密度植物環境中子彈的來源方向也不好判斷。
往好的方麵想,無論是哪一方在這樣的外界條件下都必須近距離使用輕武器,而蝙蝠俠本來就不用槍。
夜翼打前鋒,蝙蝠俠分神注意托馬斯那邊的動靜。霍夫曼經過毆打,又吐出一條情報來:“科爾·卡西叫他阿法納西耶夫,他穿著的製服有些像是蝙蝠俠。”
托馬斯:?
蝙蝠俠:?
正聯:??
蝙蝠俠見多識廣,推測道:“也許是平行宇宙的我……但‘我’為什麼要用阿法納西耶夫做代號?”
超人問:“阿法納西耶夫是什麼?”
莎倫問了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