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一顆心砰砰直跳,有些口乾舌燥,激動興奮。
咱也見著洪武大帝了,而且還是有血有肉活的那種……
“兔崽子,偷瞄什麼?”
朱元璋注意到了李祺的目光,冷聲喝道。
“兩個混賬東西,還不跪下!”
二人膝蓋一軟,老老實實地跪倒在地。
李祺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儒雅文臣端坐在錦凳上麵。
這儒雅文臣麵容陰鷙,臉色鐵青,眼神陰狠,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楊憲那老東西了。
中書左丞相,楊憲楊希武!
現在雙方都已經到場,身為苦主的楊憲也已經打好了腹稿,就準備發揮了。
這一次爭鬥,說穿了不過就是年輕小輩爭風吃醋的小事。
年輕人嘛,好勇鬥狠,爭風吃醋,算不了什麼。
不過在楊憲眼中,卻是一個大好機會。
皇帝陛下早就對日益跋扈的淮西勳貴極其不滿,而這李祺又是淮西勳貴之首李善長的獨子。
若是運作得好,說不定可以將此事放大,徹底激起皇帝陛下的不滿之心,將淮西勳貴一網打儘!
然而還未等楊憲開口,便聽得一陣殺也似的哭嚎聲在偏殿內響起。
“舅祖父,您要為我們做主啊舅祖父!”
李景隆口中的舅祖父,正是朱元璋。
他爹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親外甥,朱元璋姐姐、曹國長公主的獨子。
“景隆謹遵舅祖父您的教誨,安分守己本分做人,誰料想那楊德清異常跋扈,見到景隆就屢次出言譏諷,說什麼我爹是靠著裙帶關係才封公拜將的,簡直可惡到了極點!”
“祺哥兒看不過去,這才出手教訓了那楊德清一頓,原本事情也就過去了,誰料那楊德清下手狠毒,突然暴起傷人把祺哥兒從二樓推了下去,險些要了祺哥兒的命啊舅祖父……”
此刻李景隆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囂張氣焰,就像一個被鄰家男孩搶奪了玩具的孩童,跪地膝行到朱元璋軟榻麵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嚎啕大哭。
那可真是句句泣血聲聲悲鳴,一把鼻涕一把淚,足以使得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這正是李祺方才給李景隆出的主意,打感情牌,賣慘。
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親外甥,而且還是功勳卓著的頂尖戰將,現在李文忠正和徐達等人準備北伐事宜,結果李景隆就被人欺負,朱元璋即便有心懲處,隻怕也會動惻隱之心,下手不會太狠。
最讓李祺佩服的是,李景隆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再配上一副悲憤欲絕的神情,仿佛當真是在外麵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此刻正向自家長輩告狀,那演技簡直神了……
殿內諸人神情古怪到了極點,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
朱元璋麵無表情,不過身形微微晃動;奉禦太監趙成掩嘴輕笑,躬著身子也沒人在意;楊憲胸膛起伏不定,一張老臉頓時被氣成了豬肝色。
李祺眼尖地注意到,洪武帝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他嘴角微微地扯了一下。
“景隆世子還真是牙尖嘴利,張口就來啊!”
楊憲沒好氣地譏諷道:“我兒老實木訥,素來安分,從不惹事……”
“老實木訥?”李景隆頓時急眼了,怒噴道:“我呸!”
“那楊德清老實木訥,他還會去狎妓宿娼?那個騷包貨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子,楊憲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啊!”
雙方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李景隆也絲毫不再慣著這楊憲。
楊憲到底是經年老臣,什麼樣的攻訐彈劾沒有見過,所以此刻也絲毫不惱怒,反倒是笑嗬嗬地開了口。
“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即便二位世子是功勳之後,可功勳之後那又如何?無故動手傷人,置大明律令於不顧,難道想就此糊弄過去嗎?”
楊憲厲聲喝道,中書左丞氣場全開,怒喝一聲像是一下子響徹了整個屋子,驚得人呆立當場!
李祺眼中寒光閃爍,忍不住暗自感慨。
這個楊憲,好囂張啊!
一聲怒喝。
李景隆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李祺卻感到有些不太對勁!
這個楊憲,太狂了吧?
洪武大帝可是在你麵前呢,你都敢這麼狂?
他這一嗓子,讓整個偏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