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錯愕之後,便是無儘惶恐!
李善長臉色鐵青地怒喝道。
“你這逆子究竟是聽信了何人讒言?”
“還不快從實招來!”
陡然間,李善長目光銳利地看向了李景隆。
“景隆世子,是不是你的主意?”
李景隆聽到這話,人都麻了。
你禮貌嗎?
老子可一直沒吭聲啊!
關鍵時刻,李祺站了出來。
“陛下,父親。”
“大明立國之後,陛下剛一稱帝,就對全天下下詔書征辟儒家文人為官,“天下甫定,聯願與諸儒講明治道。有能輔聯濟民者,有司禮遣”,可謂禮賢下士,誠意滿滿。”
“然而天下文人多不仕,無非就是兩種理由。”
李祺直接無視了李善長那凜冽的目光,自顧自地開口道。
“其一,自然是‘不忘故國’的元朝遺老遺少!”
“‘忠君愛國’與‘恪守君臣大義’,是儒家一直提倡的正統思想,這些人正是抱著‘忠臣不事二主’的儒生心態,才會拒絕皇帝陛下的征召。”
“既然他們始終認為自己是元朝遺孤,始終不願意承認我大明王朝的合法性,那麼這批人自然就不能算是我大明子民,將其逐出大明又為什麼不可呢?”
“他們思念胡元,心甘情願地蒙古韃子當狗,那就讓他們滾去海外蠻荒之地,繼續做胡狗!”
“李祺!”李善長忍不住怒喝道:“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然而朱元璋卻是擺了擺手,笑嗬嗬地開口道:“讓他說下去!”
皇帝陛下都開口了,李善長也無可奈何,隻能不斷用眼神示意,警告李祺彆再胡言亂語。
這等毒計一出,那就是將天下士紳儒生得罪的死死的,瞬間就會淪為眾矢之的!
可惜李祺根本不在乎李善長的想法。
“其二,既然有‘不才明主棄’這種一心想當官的,那自然就有想‘悠悠望南山’的隱逸之人。”
“元朝文人入仕,阻礙重重,所以很多文人乾脆就隱逸於山林鄉間,治學著書,講學授課,而元末戰火紛飛,他們更是無心入仕,於民間養望成了當時的一種風氣。”
“朝廷征辟的那些大儒更是如此,而且大儒多為士紳階層,吃穿住用行都不用愁,這些大儒名士又是大多年邁,所以自是不願來大明官場中蹚渾水。”
“這批人,我們可以采取不一樣的措施,比如召集天下大儒修《元史》,畢竟對文人而言,參與修史這可是可以青史留名的美事,而能修《元史》者,必然是名傳天下的大儒和新秀名士,大儒名士也必然德高望重,徒子徒孫一把把的,其影響力自是極大,能夠起到很好的帶頭作用。”
朱元璋眼前一亮,再次追問道:“那若是他們修完史書之後就選擇致仕歸鄉呢?朝廷到時候再用什麼理由留下他們?”
“陛下勿憂!”李祺笑道:“隻要陛下想留下他們,那就多的是辦法。”
“《元史》修完了,咱們還可以修其他的,比如修一本《文獻大成》,凡書契以來經史子集百家之書,至於天文、地誌、陰陽、醫卜、僧道、技藝之言,備輯為一書,修一部古今第一奇書巨著彰顯國威,造福萬代!”
“如此一來,這些大儒名士修完了《元史》,想來也不會舍得放棄機會去修這樣一部古今第一奇書,而修史本就是耗時長久之事,七八年乃至數十年都很有可能。”
“在這期間,朝廷多的是辦法拉攏交好這些大儒名士的徒子徒孫,大儒名士可以淡泊名利,但他們的徒子徒孫呢?過個七八年上十年的,等他們的師傅修史修到死,那他們還會甘願舍棄官位嗎?”
聽到這話,朱元璋豁然開朗,眼中閃過了一抹震撼。
原來如此!
李祺所言他已經完全領悟!
文人不願入仕,無非分為兩種。
一種就是那些元朝遺民,以胡元遺民身份自居,不願承認大明。
對於這批人,朝廷確實沒必要優待,直接流放去蠻荒之地就行了。
而對於另外一批人,就是那些淡泊名利的大儒名士,讓他們彙聚京師修史修到死為止!
至於其徒子徒孫,再用高官厚祿誘惑之!
朱元璋滿臉欣喜地看著李祺。
這小子確是奇才!
寥寥數語,
就解決了朝堂重臣束手無策的事情!
而且他提議的修這什麼“古今第一奇書”,對他朱元璋而言也具有很大誘惑力!
這就是文治嘛!
老朱臉上露出了笑容。
此子果真奇才!
定要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