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顓倚靠在軟榻上麵,重重地喘著粗氣。
他眼睛裡麵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那封奏報。
“這些明軍……他們怎麼敢的?!”
突然奇襲濟州島,還直接趕走了盤踞在外麵的高麗水軍,好像濟州島成了他們大明的一樣!
大明不是禮儀之邦嗎?
他們怎麼敢做出這種強盜行徑?
慶千興、李仁任和崔瑩三人麵麵相覷,都不敢接話。
去年這位高麗大王終於“撥亂反正”,誅殺了權傾朝野的“妖僧”辛盹,他們三人這才得以起複再掌大權。
慶千興是首相,儒學士林代表。
李仁任是保守親元派大臣代表,高麗走兩端外交路線,向大明與北元同時稱臣,左右逢源首鼠兩端,就是此人的手筆。
而崔瑩則是高麗最後的名將,曾一度擊潰來犯的元軍,於軍中擁有崇高威望。
三人就是現在的高麗朝堂勢力代表。
然而麵對大明摩拳擦掌的十萬水師,彆說慶千興和崔瑩了,就連李仁任這個親元代表都不敢吭聲。
不然怎麼辦?
打嗎?
高麗拿什麼跟人家打?
那他娘地是大明戰兵!
打得北元鐵騎抱頭鼠竄的大明戰兵!
以高麗目前的國力而言,彆說十萬明軍,三萬甚至一萬都夠他們傾儘舉國之力迎戰了。
這還打個錘子啊!
崔瑩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大王,不可動兵!”
王顓聽到這話,一雙眼睛更紅了幾分。
“那可是濟州牧場!”
“那一直都是我高麗的疆土!”
“現在就這樣被明軍給強占了,你們還不要孤王出兵?”
李仁任也歎了口氣,提醒道:“大王,打不過的。”
“國家自庚寅以來,東禦倭寇;丙申以後,北禦韃靼(元朝)。已亥辛醜之戰(抵禦紅巾軍),吾民死亡者大半;不三年,又有癸卯之亂(抵禦元軍),死亡又倍於辛醜矣。已亥以至於今十五年間,水旱相仍,餓莩相望,民之存者,僅十之一。”
“此後又經曆妖僧之亂,吏治腐敗,民窮財儘,風雨飄搖。”
“一無糧餉,二無兵員,三無戰意!”
聽到他這話,王顓死死地咬著牙,嘴角都要溢出血來了。
他即位初期本想勵精圖治,奈何卻經逢元末亂世,中原王朝的更迭自然不可避免地牽連到了高麗,以致於高麗國內也是亂象橫生。
倭寇來襲!
元軍入寇!
紅巾軍流竄!
元軍又入寇!
再有內部的權臣之爭!
偌大一個高麗王朝,早就被這一次次的戰亂內亂耗空了氣數。
更彆提,王顓為了重啟改革,任用僧人辛旽為相,推行改革事宜,辛旽掌權六年之久,獨攬大權黨同伐異,王顓甚至賦予了辛旽同自已一樣的權力和儀仗,時人稱為“國有兩君”,就連元朝都知道辛旽“權王”的名聲。
結果這辛旽竟然密謀造反,最後被王顓一網打儘,但王顓也不得不停止了改革,重新啟用世家大族以及武將舊勳,他折騰了一輩子的事業,也就此成了一個笑話。
高麗還是那般國窮民困,風雨飄搖!
一想到這兒,王顓就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孤王乏了。”
“派遣使者入明,去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出去吧!”
聽到這話,慶千興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王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這位暮年高麗大王,在一次次的爭鬥之中,徹底被耗空了所有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