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腳下。
此地是一座優良牧場。
陰山地區擁有廣袤的草原,自古以來便是傳統的遊牧區。
這一地區環境優美,土壤肥沃,地域遼闊,適合牧馬,皇帝巡幸時使用的禦馬就是從此地籌集的。
大元王朝雖然被大明取而代之,但那僅僅隻是中原地區罷了,草原上麵依舊是大元的天下。
而昔日的大元柱石擴廓帖木兒,此刻卻被解除了所有兵權與官職,打發來此地做個牧監。
沒辦法,帝都和林被一把火焚毀,慘死其中的蒙古權貴不計其數,就連大汗都險些被明軍給生擒……這是一場難以抹除的滔天恥辱,也是必須要有人背鍋的滔天禍事!
那麼,這個鍋該由誰背呢?
唯有三軍統帥王保保一人!
也隻能是他!
大汗將所有兵馬全都交給他王保保指揮,結果非但沒能一舉全殲來襲明軍,反而讓明軍饒過主力大軍奇襲並且焚毀了和林,不管怎麼說他王保保這個三軍統帥都有著難以推卸的責任!
對此,王保保沒有任何辯解,默默接受一切懲罰,從北元的柱國大將軍,被打發來了這陰山腳下,徹底被排擠出大元權力中樞。
一群身上覆蓋著殘雪和殘血的漢子踏著碎冰歸來,走渴了,就摘下來腰畔上掛著的烈酒灌一口,火一樣的熱流從喉嚨裡燒到肚子裡。
為首之人,正是昔日和林城守將,名將張良弼的弟弟張山。
因為被明軍詐開城門,北元權貴事後追究起來,想要殺了張山全家,包括他那些在軍中任將的兄弟,也是王保保出手庇護了他們,一人擔下了所有罪責。
張山徑直走入了王保保的房間,門開的那一刻風雪從外麵灌進來,爐膛裡的火被吹的獵獵作響。
進門之後,張山轉身把門關好,肅立行禮:“卑職張山參見大將軍。”
“我已經不是什麼大將軍了……坐下說話吧。”
王保保指了指自己不遠處的凳子,就在火爐旁邊。
張山把大氅解下來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坐在火爐旁邊隨手加了些碳:“大將軍,今日前來,是想請您出山!”
擴廓帖木兒聞言眉頭一皺,沒有任何回應。
他已經老了,而且病了,時日無多,出山又能如何?
張山卻從懷裡抽出來一封密信放在桌子上:“高麗傳來急報,明廷蠻橫地強占了他們的濟州馬場。”
此話一出,擴廓帖木兒猛地瞳孔一縮,急忙接過密信查看。
上一次明軍北伐,可以說是遭遇了重大挫折折損戰馬二三十萬匹,這是大明朝廷前十年積攢下的所有底蘊。
正因為如此,王保保才會心甘情願地交出兵權,躲在這陰山腳下苟延殘喘,安度餘生。
因為他知道,大明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北伐了,甚至隻能專攻為守。
大明沒有戰馬!
這就是他們的知命弱點。
戰馬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中原更是不比草原,想要培養出可以衝鋒陷陣的優良戰馬,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
換句話說,王保保可以斷定,至少十年內,大明絕無北伐的能力!
他王保保用一場血腥戰鬥,為大元續命十年,這就足夠了。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明廷竟然會這麼狠,直接強占了高麗的濟州馬場!
這樣一來,事情可真就麻煩了。
濟州馬乃是最好的戰馬,甚至就連蒙古馬都要找濟州種馬配種,一旦明軍得到濟州馬場,不出三年他們就有了繼續北伐的能力!
“嗬,朱元璋,你還真是夠狠呐!”
王保保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之色。
“大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張山神情苦澀地追問道。
怎麼辦?
是啊,該怎麼辦?
王保保低頭看著爐子裡麵的火。
“大明得了濟州牧場,又修生養息了這麼多年,勢必會再次北伐!”
“可是我大元如今……已經抵擋不住了!”
哪怕不願意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大元迄今為止,已然無力抵禦明軍北伐了。
人心淪喪,帝王怯懦,無將可用,這就是現在的大元!
反觀大明那邊,兵多將廣,實力雄厚,二者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陡然,張山開口道:“大將軍,據我們的眼線密報,那徐達徐天德已經油儘燈枯,被送回金陵搶救去了!”